送走三皇子,宋卿没事人一样回了殿里。
事实上,就算是三皇子没说,宋卿也不打算告诉太子这件事。
那日从御医院回来后,陈御医这两日又来东宫请了几次脉。私底下跟宋卿说太子似乎忧思过重,要多静心。
太子自落水之后就一直不见大好,脸色总是发白,再加上老十说太子从小身体就不是太好,宋卿也是心惊胆战的。
太子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又或许察觉到了,却没有问。
在这个上面太子总是善解人意的,从来不勉强别人做不想做的事,说不想说的话。
宋卿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太子似乎有点像是个清心寡欲的和尚,无欲无求。
半夜里,宋卿浑身裹在软绵厚重的被子里,暖烘烘的睡得熟了,忽然寂静的屋里响起了一声压抑而隐含痛苦的闷哼声。
宋卿猛地一睁眼,几乎是一瞬间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短刀掀被冲进了内室。
太子的房间夜里也是点着灯的,罩着厚厚的灯罩,光线有些昏暗,保持在可以模糊看清室内环境的程度。
宋卿的目光迅速的把内室的各个角落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但是她并没有就此放松下来,目光缓缓落在太子的床榻之上。
此时床上的曼帘是垂下的,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宋卿屏住呼吸,手中紧握着短刀,脚步落在地上轻巧的像是一只猫的软掌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最后她站在一边,谨慎的伸长手去掀开那曼帘。
然而,等她把全部的曼帘都掀开来,却不见“刺客”身影。
只太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似乎梦到了极为可怖的东西,眉头紧蹙,神情隐现挣扎,额头更是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宋卿一惊,将曼帘掀起挂在挂钩上,然后俯下身来试图唤醒太子:“殿下......殿下......”
太子却兀自沉睡,不曾转醒。只是那眉头越蹙越紧,突然一伸手抓住了宋卿的手腕,紧紧抓住,口中低声梦呓道:“别走......”那声音中带着悲音。
宋卿有些怔楞,在她看来,太子那样的清冷淡定似乎是天生的,好像即便是天大的事情到了他的面前,他也不会露出多么惊诧的表情来,仿若胸有成竹,又似是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从容,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
却是难以想象,那样太子会在睡梦中露出这样无助而悲哀的神情。
他梦到了谁,是孝敏皇后?
宋卿好半晌才晃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的手腕,忽然叹了口气,只是呆立不动,等着他自己放手。
呆了片刻,太子似乎已经安稳下来,但是腕间的手却是丝毫不见松力,宋卿试探着轻轻挣了挣,那手就好似长在她的腕上似得,牢不可动。
他好不容易才睡安稳了,宋卿又怎么忍心再将他唤醒。只能认命的就这样靠着床沿坐在了地上,幸好地上铺着厚软的地毯,屋里也烧着火炉暖和的很,坐在地上也不觉得凉。
她此时却是没了睡意,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面向这边侧睡的太子的脸。
太子实在是生的很好看的。
宋卿第一次在听雨阁见到太子时就这样觉得了。
他的眉睫较之乌发之颜色更为浅淡,睫毛覆盖的地方有些青色。鼻梁挺直,他的皮肤本就白,再加上此时大病初愈,更是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让人望而心惊。
此时他脸上那双眼形修长眼珠幽亮仿若深潭古井仿佛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睛此时正闭着,显得有些无害,眉头还因为刚才的梦魇而轻蹙着,似乎带着无尽的愁绪。
宋卿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轻轻地将太子眉间的褶皱抚平了。
她其实是有些好奇的。
太子是皇帝与孝敏皇后的嫡子,虽然孝敏皇后早逝,却还有顾彦池与将军府坚定不移的站在他的身后。皇帝更是颇费心思的想要借着联姻的由头把顾家也拉到太子这一边来。可以说,只要是顾萧两家不倒,太子想要登上皇位,就是顺理成章的。即便是顾贵妃与大皇子不甘心,顾彦池也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翻出什么风浪来。
照理说,他的人生除了幼年丧母之外可以说得上是一路平顺。
又怎么养成现在这样清心寡欲清冷孤清的性子?
宋卿来东宫许久,却是从未见过他宣召过哪位大臣来东宫商讨正事。除了每日必要的上朝点卯之外,就是在东宫煮茶下棋。完全不关心朝堂政事,不要说不像是东宫太子,就连一个编撰文书的小文官也不像他一样的清闲。
而且他与顾彦池之间的微妙气氛也很让人起疑。
宋卿也曾怀疑过顾彦池是不是别有心思,可是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对。
宋卿虽然早在心中告诫过自己,闲事不要管。但是此时却止不住的好奇,想要去探究。
只是想来想去,都只是一堆乱麻,这根牵扯那根,那根又纠缠着另外一根,纠纠缠缠怎么扯也扯不清楚。只是头疼。
宋卿也不知道自己那么晚不睡觉,坐在这里胡思乱想到底是图什么。叹了口气,把被子扯了点过来盖住了太子攥住自己手腕而暴露在外的那只手。
然后轻轻倚靠着床沿闭上了眼睛。
太子从沉睡中醒来,睫毛微微抖动几下,一双带着残留的睡意泓如秋水的眼眸缓缓睁开。这一觉竟是前所未有的安稳,甚至忘记了昨晚那梦魇是不是如期而至。忽而,手中似乎握有一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