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丫今日装扮得格外认真,她专门请了巷子里的喜婆子替她梳妆打扮。描的是京城女眷都爱的柳叶眉,抹了茉莉味儿的香膏,涂了上好的、水润的胭脂水粉,眼角处的胎印特意用了大量珍珠粉掩盖。穿的是一身与纪午朝服同色的衣裙,上衣是降红织金纱通肩柿蒂形翔凤短衫,配的枫叶朱砂红妆花褶裙。乌黑的长发挽出高耸的飞天鬓,插一支累丝嵌白玉蝶恋花步摇莹白的耳垂上各悬着一枚白玉耳坠。
“桂花、辛婆婆,我又听到锣鼓声了!你们快听听,我是不是又听错了?
兰丫好像听到动静了,可她不敢确定。原因为他,今日纪午跨马游街,她一早就在这等着了,耳朵时不时就听到鼓乐声,结果证实听到的全是幻觉。
“太太,这回你没听错,我也听到了,过来了,过来了,太太,咱们马上就能就到老爷了!”
鼓乐声渐近,越来越近,终于,新科进士在人们的尖叫声中到了,最吸引人关注的自然是骑马走在最前头的状元、榜眼和探花。女子扔下去的手帕、荷包、绢花满天飞。
“哇快看,新科状元长得真俊啊!看他的眼睛,多漂亮啊!”
“胡说,明明探花才是最英俊的,我要叫我爹去给我提亲!”
“对对对,探花长的最好,听我大哥说这个探花的字写的可漂亮了,我皇上姐夫都夸过的!”
“乱讲!孟籽儿,你眼睛不好吗?看不出状元郎最好看吗?字写的好有什么用,他的文章和才学比的过状元郎吗?手下败将!”
……
兰丫眼睛都看花了也没看到她家男人的身影,一个不注意就被隔壁包间的谈话吸引了,不知不觉也瞅着比较。
她比较了一番,觉得还是榜眼比较好看,“她们怎么只讨论状元和探花,中间的榜眼也不丑啊,怎么没人讨论呢?”
桂花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听到她家太太的问话,想也不想就答道:“是不丑,但比状元和探花丑,尤其是我的探花,太太您看,那忧郁的眼神,轻撇的嘴角,迷死个人了!”
“桂花,你才十三!”,口气怎么那么像光棍了半辈子的老男人呢!兰丫不解。
“小丫头片子,没羞没臊,脸都不要了!”,辛婆子耳朵再背也听到她外孙女这番话了,气得抬手就揪着桂花的嘴巴。
“呜呜呜,老爷!”
兰丫顺着桂花指的方向看去,棕红色的大马上,纪午喜形于色,看似薄情的唇微微上翘,风吹起他银白的头发,整个人张扬又自信。
“啊!相公!相公!看这里!相公你太厉害了!”,兰丫把孩子递到辛婆子怀里,自己抱着装满花瓣的菜篮子,一把接一把的往街上撒,撒的疯狂,叫的更疯狂。
粉色的桃花洋洋洒洒,唯美又浪漫。
纪午便是因着桃花找到兰丫的,他不敢置信地揉着眼睛,睁开,再揉,再睁开。
“真是我媳妇儿啊?咋变好看了!娘的,个臭婆娘,乘老子不在家搞得这么花枝招展的,还笑的那么荡漾,笑给谁看呢!”
纪午在心里把兰丫死劲儿骂了一顿还不算完,抬起头,虚起小眼睛,恶狠狠的等着“招蜂引蝶”的女人。
“哎,你们看,那个白头发的老东西好恶心啊!一把年纪了还朝咱们楼上看!咦,皇帝姐夫怎么选了这么猥琐的人当进士啊!”,说话的是刚刚说探花写字好看的那个孟籽儿,叫皇上姐夫,显然是个皇亲国戚。
“籽儿,慎言!”,该女子的声音不似那么娇滴滴的,听上去很是稳重。
“姜姐姐,别这么凶嘛,我就是觉得那个老东……老进士都那么老了,还往咱们这些小姑娘身上瞧,太那个了点。”
孟籽儿撒了娇,刚才那女子又开口了。
“瞎说,你看那张脸,一点褶子都没有,怎么可能是个老人家嘛。多半是念书太过于勤奋,这才累白了头。我倒觉得这样的人很好呢!踏实,上进,像个过日子的人。”
“姜姐姐,你不会真看上那个稀奇古怪的白头翁了吧?”,那边包间里叽叽喳喳吵作一团。
“有何不可吗?”,被人唤作姜姐姐的女子正是包下忘忧轩的人,幾伯侯府的五姑娘。
“……”,屋子里安静了。
“姜姐姐要是真喜欢也没啥不妥,反正你再两个月就除服了,到时候就能嫁人了。姜姐姐,他要是嫌你年纪大不肯娶你,我就替你去求皇上姐夫,让他下旨,你放心,我姐夫最疼我了,一定会答应的。”
屋子连屋子,一点儿也不隔音,兰丫气鼓鼓的听着那头对他男人的评头论足,更听到有人居然打她男人的主意。她好气,可是也猜的到隔壁的那些人都是有背景的,是她惹不起的。
不敢明面发作,她就阴阳怪气地大声叫嚷:
“哎呦,我家相公虽然年纪轻轻就白了头,但我还是觉得我家相公最好看!”
末了还又跳又叫,“相公,我家的白头相公,你最好看,你最厉害,天下第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