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会有人发现。”聂靖打断了她的话,态度完全不容拒绝:“当然,若是公主觉得此事无关紧要的话,也就罢了。从刚刚这一盘棋,公主应该明白,我是不会说假话的。”
贺莲房定央央地看着他,半晌,淡淡道:“我知道了,明日同一个时辰,我会过来的。聂公子,告辞。”
“恕在下不远送。”
目送贺莲房离去的背影,聂靖突地笑了,方才他感觉到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生气的。果然哪,她对于“家人”,是非常在意的。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呢。就好像他们是一件事物的两面,贺莲房是白,他是黑,贺莲房是清,他是浊。然而单从表面上来看,他们却是没有区别的。聂靖坚信,他们两人可以互补,若是能够在一起,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了。
离开醉仙居后,贺莲房并没有直接回平原公主府,而是转去了埋葬燕云旗的地方。
仍旧是那三间小茅草屋,坟头上一棵杂草都没有,刻着燕云旗名字的墓碑也是干干净净,可以想见擦拭它的人有多么温柔和小心翼翼。就好像怕惊扰到地下长眠的那个人。
莲生正蹲在屋前吃饭,他的晚饭简单的可怜,几块腌萝卜,一碗稀饭,凑合着便是一顿晚饭。
贺莲房远远地看见了,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燕云旗在世的时候,她曾看过莲生撒娇,不愿意吃一碗熬得稀烂又营养的灵芝银耳粥,非要燕云旗哄着一口一口的喂,那时候,被燕云旗娇养着的他无比挑嘴,东西稍微差一差,是碰都不乐意碰的,甚至比宫里头的皇子还要挑,而无论他怎样找茬儿,燕云旗都笑吟吟地包容,给予他想要的一切。
这个曾经被燕云旗捧在掌心的男子,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如今却肯蹲在小茅草屋前面,喝一碗根本称不上美味,甚至可以说是寒酸的稀饭。那几块腌萝卜看起来一点都不美味,皇宫里有时候也会有腌萝卜这样的小菜,却是经过御厨精心制作的,从切片、晒干、腌制、捞出……期间不知用了多少珍贵的香料,花费了多少时间,最后才得到美味的腌萝卜,而莲生碗里的这几块,却是货真价实的腌萝卜。有些边缘甚至已经开始长了淡淡的一层绒毛,可莲生却丝毫不觉,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见是贺莲房,便连忙将碗放下,行礼道:“参见王妃。”
“不必多礼。”贺莲房摇摇头。“我只是来看看云旗。”
听了这话,莲生的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来:“她一定也想见你的。”
贺莲房点了下头,视线仍不觉看向莲生的碗。莲生见状,赶紧端起来送去屋里,然后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笑了:“一个人,手忙脚乱的,难免有些拉她,叫王妃见笑了。”
贺莲房摇头:“你为何选择在这里过清苦的日子?燕徽音不是说,愿意给你银子,叫你自己谋生去吗?”因为燕云旗临终前的心愿之一就是能让莲生一世受宠好好活下去,所以,即使燕徽音对莲生半点好感也无,却仍然十分照顾他,经常派人过来,看他缺什么。可莲生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倔脾气,只要是燕家的东西,他都不要,宁可自己一个人辛苦。
听了贺莲房的话,莲生突然笑了:“王妃,我要是走了,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多寂寞呀!我……我也会寂寞的,我会想她的。”
他说这话时,神情略微有些恍惚,“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她还活着,就在我身边,看着我,对我笑,叫我不要生气,哄我喝药,吃饭,跟我承诺说永远都不会不理我……她真的还在,就在这里,就在我身边,虽然我看不见她,可我知道她在。”
贺莲房本想说这不可能,可她突然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回儿潜儿那样绝望,他们认为他们被世界抛弃了,可当时,自己不正是在他们身边陪伴着吗?即使他们看不见,可她的的确确是真实存在着的。
难道……云旗也和自己一样,会留在深爱的人身边徘徊?
“既是如此,你有没有话想要跟她说呢?”贺莲房问。“方才,我又想到云旗了。可在我的记忆力,她永远都是不快活的。”
莲生嗯了一声,说:“都是我的过错,而现在改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余生都只能用来悼念那个深深爱着他的女子,他不悔,他心甘情愿。
贺莲房与莲生素来是没什么话谈的,更何况她本来就是看燕云旗的。所以,她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准备离去,刚转过身,她突然回头问道:“她离开这么久了,你可曾想过,到底喜不喜欢她?”
莲生却平淡地答道:“喜不喜欢,都已经晚了。”
贺莲房却说:“若是喜欢,你告诉她,她一定可以听到。”
说完,便不再回头。
天璇跟在她身边,见贺莲房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便担忧地道:“王妃,您还好吧?”
贺莲房点了下头:“我没事。”
“燕家主自己选择的路,她早就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的了,莲生公子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也罢,她都不在意的。因为她深爱莲生公子,目的并不是要他回报她同等的感情呀!更遑论,燕家主对莲生公子那样体贴,就连喜欢他,都表示的非常委婉,生怕惹他不快。若是她在天之灵知道,莲生公子没有和真正的燕徽音在一起,而是选择为她守灵,定然也会感到欣慰的。”
贺莲房笑了:“她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