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无双至, 祸不单行。
在京城地动方歇,还未来得及清点受灾人数并赈灾时, 内忧外患又起,对永嘉帝来说, 可谓是雪上加霜。
昭德帝在位时期, 连年的战事,便已使国库空虚, 而昭德帝生前最后一场对阵云南之战, 看似是朝廷赢了, 实则朝廷劳民伤财、大动干戈之下, 也只是给了云南一记迎头痛击, 并未彻底瓦解云南的战力。否则, 云南也不至于在昭德帝刚过世不久,便又重整旗鼓, 对朝廷发起进攻。
而北戎呢,于一年前败在大夏手中, 为此,北戎不得不称臣纳贡,这对于心高气傲、野心勃勃的北戎王来说, 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且北戎王也明白,依照当初定下的纳贡数量, 不出几年时间, 北戎的国力必将被削弱, 无法再对大夏造成有力的威胁。这对于北戎王来说,显然是无法容忍的,因此,只要让北戎王找到机会,他定会撕毁条约,对大夏下手。
无论是云南还是北戎,会对大夏朝廷宣战,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只是,这时机也未免太巧了些,云南那边儿前脚刚宣布谋反,北戎后脚也跟着反了。若说这两者之间没有联系,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同时遭受内外夹击,无论对于哪个帝王来说,都是一件麻烦事儿。而对于永嘉帝而言,还有一件更为棘手的事,便是他刚刚登基,威望不足。此时,原本应是他与大臣们相互周旋、相互试探的时候,偏偏连续出了天灾**,朝堂中某些原就对他不服之人,恐怕非但不会配合他,反倒会生出些别的心思来。
可反过来说,若是在如此艰难的境况中,永嘉帝仍能迎难而上,摆平这一切,那么,在老臣们心中,他的分量自会变得不同。
当然,对于眼下的永嘉帝来说,他所关心的,自然不会是这些。
自从接到战报之后,永嘉帝便没睡过一个好觉,紧急调派了一名将领前往云南,北戎处亦是如此。大夏如今因着天灾而人心惶惶,又是匆忙迎战,情况对大夏很是不利。
好在云南先前已经被太子和蓝承宇带去的军队狠狠削过一番,实力大不如前,被派去的那名宋将军虽能力平平,倒也堪堪守住了,未让云南王占到便宜。只是,不知云南王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又赶制出一批见血封喉弓箭,让大夏朝的士兵死伤颇为惨重,幸而这弓箭数量不多,否则,大夏军队恐怕就得不战而降了。
北戎处,大夏应付得更为吃力。
北戎民风彪悍,又兵强马壮,在昭德帝末年时,便让大夏吃足了苦头,曾占据大夏数座城池,还逼得昭德帝险些送大夏公主去和亲。
这次,北戎军来势汹汹,一副要长驱直入、直接打到京城的架势,又怎能让人不心生恐慌?永嘉帝派去应急的夏将军也有几分本事,可就连他,在与北戎军交手三天后,也渐渐显出了颓势。
后宫之中,许太后对于儿子的困境自是十分忧心的,可她对这些前朝之事不大懂,又素来不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便是想帮儿子,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找宝络商量。
宝络多年以来表现出的才干,让许太后和永嘉帝都很是信服。如今,许太后已经养成了遇到难以解决的事,便来找宝络商量的习惯。
与许太后溢于言表的慌张相比,宝络倒是显得很镇定:“母后不必担心,前朝的事,皇兄自有主张,咱们只要为皇兄稳定好后方,令皇兄后顾无忧,也就是了。”
“如今,因着宵小之辈来犯,后宫中流言不断,人心惶惶,母后所要做的,便是管住后宫之人,令其不许以讹传讹,动摇我大夏士气——按说,管理后宫本是皇嫂的职权所在,不过皇嫂如今怀有身孕,前两日又动了胎气,不可劳累,这方面,便要劳烦母后多多费心了。”
许太后闻言,神色肃穆道:“我儿放心,母后虽不中用,这等小事还是办得好的。若是哪个不安分的敢散布谣言,便视为敌国细作,一律以通敌叛国罪处置!”
宝络点了点头:“第二条,便是赈灾之事。京师出了地动这样的大事,按说该由朝廷来赈灾、发放赈灾银两。只是,如今皇兄和诸位大臣们被前方战士线绊住了,若要让他们再兼顾此事,难免力有不逮。且如今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国库想来也吃紧了。儿臣想着,这赈灾银两,不妨由咱们帮着筹集。”
“后宫中开支不小,儿臣想着,母后素日里并非奢靡之人,母后不妨减去宫中部分用度,用以赈灾,这样一来,百姓们自然念着母后的好,也念着皇兄的好,同时,有母后做表率,宫中妃嫔,以及先皇留下的太妃、太嫔们,也不好无动于衷。届时,皇嫂处因着她怀有身孕,一应用度维持原样,儿臣处用度减半,如此,便省出了一笔钱银。”
许太后听得频频点头:“你说得很是,咱们省下些花销,便能救不少人,且还能帮上你皇兄的忙,自是再好不过。”
她犹豫了一下:“哀家宫中的用度也减半吧。”
其实,若是能够为永嘉帝做些什么,别说只是减些用度了,便是让许太后去吃简陋的饭菜,穿粗布衣衫,她也甘之如饴,毕竟,这是她眼下唯一能为永嘉帝做的事。
不过,许太后显然也明白,这不现实。若是她真的这样做了,反倒会让人戳着永嘉帝的脊梁骨说永嘉帝不孝,这样苛待亲娘,来成全自己的名声。所以,许太后即便削减了用度,也得维持住自己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