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总觉得韩二姑娘说话有些古怪却说不出具体古怪在哪里。
她半天没有琢磨出她唤皇帝为“陛下”,将他当作是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而苏挽怀唤的却是“他”,就好像皇帝和天下间普通男人没什么区别。
春花想不明白这些,她只顺着苏挽怀的话捋了捋思路。
为何陛下不看重?
她想起曾经的宫廷旧事,迟疑道:“应当是不看重的……”
“有一年,陛下去御花园赏景,也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一条手帕,那手帕绣工精湛,还带着香,一看就是女子的贴身之物,陛下捡了手帕,夸赞了两句……之后,陛下去哪儿,哪儿就有手帕飘过来,手帕上的刺绣一个比一个精巧。”
可惜,这些女子根本不知道,就连陛下夸赞过的那一条,也只是随手丢掉了,它的主人是谁,陛下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春花不免兴起一阵感叹:“宫里有本领的女子那样多,都等着陛下垂青,假意扔手帕的,在陛下途经的地方吟诗作画的,还有像前阵子跳舞送花的,多得数不甚数,如果陛下喜欢……宫里怎会只有四位娘娘。”
挽怀想象着春花讲述的盛况,赞道:“皇上真是艳福不浅。”
春花总感觉韩姑娘对皇帝陛下有什么误会,出言维护皇帝道:“陛下不是贪恋美色之人。”
苏挽怀不置可否,笑了笑。
春花莫名感到不服气,尤其这不置可否的态度由韩姑娘做出来,就更让人不舒坦。
她语带不平:“陛下待姑娘十分不同,姑娘为何不信陛下!”
她也曾以为他待她十分不同,他们相识十数载,她能说出许许多多她以为他待她与众不同之处,不过这些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春花不明白,她也不欲多作解释,目光一时复杂,春花只当她仍是不信,更加不知该如何证明,语气却难得坚定道:“我虽然说不清楚!但陛下待姑娘就是很不同!”
苏挽怀不欲让她为难,缓和了语调:“是吗?”
她态度缓和,春花也跟着放松下来: “陛下对后宫各位娘娘从来一视同仁,明妃娘娘得了什么赏赐,沈嫔娘娘、安婕妤和韩美人不出几日,也会得到各式各样的赏赐……大家得来得去都一样。”
苏挽怀点头表示明白,雨露均沾,皇家的制衡之道可不止用在朝堂上。
“可是……”春花瞧了瞧她,似乎接下来的话,不太妥当。
苏挽怀见她是这个神色,反倒用心听了听。
“陛下只是随着心意给各位娘娘赏赐,但从来不想从各位娘娘身上得到什么。但……陛下看姑娘的眼神,就好像……很想抓着点儿什么……”
春花身后,一道明黄身影踏进殿门,似有所觉般,一进殿就往苏挽怀这边看了过来。
苏挽怀望向那双眼睛,脑子里回想起春花方才说的话:“陛下看姑娘的眼神,就好像……总想抓着点儿什么……”
是吗?他看她的眼神?
她望向他的眼睛,尚未探进眼眸深处,就觉心慌意乱,匆匆撇开视线,前些日子那个梦,梦里发生过的一切,她和他之间的过往都成无声画面在她脑中一幕幕闪现。
苏挽怀心底逐渐感到不安,那不安像一条长手的藤蔓,呼拉拉抽打,直将所有画面抽打成碎渣,然后摇身一变,变成血淋淋的巨掌,紧紧攥住她的心脏,不让它狠命跳动。
楚天泽大步过来,到她跟前时,她的眉目早已恢复宁静,方才风起浪涌的悸动自她身上消散殆尽,不过转瞬已无迹可寻。
楚天泽松开握紧的掌心,只当是他看错了她方才的眼神,转头吩咐春花道:“带姑娘去换衣服。”
“换衣服做什么?”苏挽怀问。
“最近还失眠吗?”皇帝不答反问,声音传进耳朵里,轻柔得让人觉得痒痒。
苏挽怀张了张嘴,想起左夫子那张翘着八字胡的脸,将话咽进肚子里。
皇帝笑:“你的事,他自会告诉朕,下次朕找机会替你教训他。”
远在太医院,被无情卖掉的左文夫打了个喷嚏。
……
楚王朝是马背上建立的国家,历代君主不忘根本,注重武练。一代代传下来,皇家武场修建得可谓用心。
练习场地分门别类,皇城中的兵将皆可在不同时段来武场校练,如若碰到身份尊贵的世家子弟,下等兵需回避,上等侍卫可在一旁留侍。
皇帝在武场时,只有地位尊贵,深得信任的人才能陪伴左右。
赛马场上,皇帝身着绛红猎袍,宽肩窄腰,英武挺拔。
苏挽怀穿着较为贴身的窄袖衣裳,头发盘成玲珑一团,露出小巧秀气的脸,整个人往他身旁一站,宛如少女。
皇帝眺望赛马场,苏挽怀隐隐感到不妙。
“陛下为何来赛马场?”
“在这赛马场上跑一跑,跑累了,自然不会再失眠。”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苏挽怀默了默,问:“敢问陛下……是臣女跑,还是马跑?”
皇帝扬眉看向她,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臣女近日来,睡得很好。”她犹想挣扎。
“嗯。”
‘嗯’了一声,仅仅如此。
“陛下心意已决?”
皇帝轻叹口气,似拿她没有办法,半哄着她道:“朕陪你跑。”
显然心意已决,她挣扎不过,势必要跑上一跑,既然如此,苏挽怀没多犹豫,鼓劲儿跑了出去。
楚天泽微微勾了勾嘴角,缓缓跟在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