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个新任学政大人,跪地下跪的,似乎是跪傻了。晴娘和周应元他们都走了很久了,他还低着头,一动不动的,脑袋杵着地硬挺跪着呢。
直到,有个书吏,跑过去赔笑的叫他。
他才慢慢的,一节节的撑起了身子。却是人一起来,就面色阴郁、眼神凌厉的,扫向这些衙役和书吏们,似乎是要一个个的把他们的面容刻在了心里。
记住他们!
这些贱人,竟敢不听他的命令!
见到那个女人,就知道一个个的往后躲!
任由他这个不知道形势的新学政,去顶雷!
——即便是新学政知道,晴娘惹不起,这些衙役们也不敢去招惹她。
好啊,好啊,他记住他们了!
新学政心眼小的,就彻底恨上了这些衙役了。
“老爷恕罪啊——”
见新学政一脸狰狞阴狠,似乎要找他们算账的模样,那些伺候的人,忙都吓得,一个哆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他求起饶来了。
没办法啊,学政大人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如果记恨起他们来,他们就没好日子过了。
即便是,这事儿是新学政大人自己找的,不怨他们。
“老爷,您来这里,不过是为了银子。你看啊,这是今年冬季的禀赋银子,州里已经拨付下来了。俺们,俺们帮你弄来——”
一个书吏见新学政这幅模样,也吓得够呛。忙眼珠一转,就那随身携带的学政府账簿给拿了出来。成功转移新学政的注意力。也为自己在新主子面前,赢得一个脸熟,和进阶的渠道。
“嗯,多少两银子啊?”果然,新学政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银子,这句话好使得很。
一听又银子拿,就也不顾发落这些衙役们,忙就取过账簿,仔细查看去了。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五个县的禀赋银子,有这个数呢。还有这一项——”
那个书吏,就忙着讨好新学政,满脸的谄笑和恭维。
虽然这两年到处是战乱,还处处要钱,但是大山州有龙笑天这尊大佛坐镇,财赋状况还不错,秀才和举人们的禀赋银子也没有全扣下不发,就拨付下来一半多来。
全州这么些秀才一人最少五两到十两银子,还有举人什么的,另外算,补贴更高。
算起来也有不老少了。
“这个数,哈哈哈,好好,给俺好好保管着,没有俺的命令,谁也不许动一文钱!”新学政就乐的直捋自己的两撇胡子,把它捋得更亮、更长了。
千里做官,只为钱!
他本来就不是正常渠道考上这个学政大人职位的,而是靠家里人,花了好些银子给他买的这个官。
既然买来的官职,那总得回本吧?
还有,回本也不能算完,还得有创收吧?
那,就从这个禀赋银子开始吧!
“是,是是,小人一定为大人守好银库。”小吏忙就赔笑着,点头又哈腰。
“嗯,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兴许是因为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了,心情颇为舒畅。新学政,竟然没有再追究这些衙役们的不敬之罪。
轻轻的,就放他们过去了。
见状,这些衙役们,忙擦了擦汗水,爬起来就跑掉了。
那个小吏,也忙着弓着身子,赔笑着后退而去。
“等等——”那个新学政,却是忽然叫住了他。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上一任学政,可是曾经动过这里的银子?”新学政就是眼珠一转,指的是周应元。
“没有老爷,他在任上的时候,这些银子还没拨下来呢。”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
新学政就是一阵大笑。乐不可支,大牙都笑得又白又露。
周应元没有动过,岂不是说,库房里现在应该有两年的禀赋银子?
一年就有将近一万两银子,两年的,岂不是就是两万两?
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才一上任就发财了——
这一步,他可没走错啊!
新学政的心思,就全被这些公帑银子给吸引住了。
事后证明,新学政也是个特爱银子、也会赚钱的人。
不光不让人把公帑银子给发下去给那些秀才们,全进了他私人腰包。
还,生财有道。
就和书吏们盘算着,怎么赚银子最好,最赚钱。还得冠冕堂皇,理由充足。
之后就发了通告,让各县的秀才、举人们来州里参见他。说是新学政上任,要带领大家祭祀一下孔圣人。
只是这祭祀的礼物得花些银子,还要办得规整点。让孔圣人的神灵能看到他们。给他们智慧和学问。
就要求,每个秀才自己带银子来,一个人一两银子!
还说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世,都必须来,不来,就以不敬先师的罪名,把他们给革除功名。
就是童生和爱慕先师的人,不管什么身份,也都可以来参加祭祀,目睹盛况,接受孔圣人的教化。
但条件就是,得带十两银子的入场费用。
公文一下,可就把全州的读书人给恼的啊,急赤白脸的,一个个跟什么似的。
读书人祭拜孔圣人,是应该的。
以前上任的学政,也带领大家祭拜过。确实是读书人的盛事,也是件荣耀的事情。
不过,那时候,人家可没有强迫大家都到齐,也没有强迫谁谁必须出祭祀银子。
而且,祭祀过后,还会分腊肉给这些参加祭祀的秀才、举人。已示朝廷的恩德,孔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