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骄傲嘶鸣,送走了夕阳,在天黑之前结束了这场战斗。
未得我命令,士兵们不敢擅自打开城门。我本欲立即奔下城楼,却犹豫着回看阿原。
阿原一笑:“先去忙你的吧,看来今日咱们不会死了。”
我脸上一红,认真对他说:“你,你就在这等我,千万等我。我马上就回来,我,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他点头:“你去吧,我在这看着你。”
我往城下走去,却不舍得方才那倾心相拥的一刻,频频回头看他。
他挺拔身姿站在城楼的浅淡夜色中,发丝微微随风而舞,目光闪烁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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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城下,与魏军将领见礼。
他瞧着我一身红色喜服,忍住了好奇,未作任何评论,倒是个识趣的。
这个将领看着面生,从前未曾见过。果然,他是奉萧朔旨意,一路沿着雍岐边界奔驰过来增援的。他真的很识趣,看的出我尚有顾虑,表明并不欲进城,就在城下安营扎寨。
我暗暗松口气,立刻表示会将鹿野的物资军粮尽数献出,供他们取用。
客气寒暄了一阵,我便道别回到城中。
惭愧,从前我曾说过不想依靠魏国的援助,今日这千钧一发之时,还是被魏国军队给救了。
急急回到城楼,却不见了阿原身影。
我气急败坏地质问吉祥:“那位阿原公子呢?”
吉祥心虚:“他,他走了……殿下也知道,他那么厉害,奴婢哪拦得住啊。”
我急忙跑下城楼,踩过一地杂乱、穿过忙碌的士兵,四处找寻,喊道:“阿原!”
可哪还有阿原的影子?
他走了。
我呆呆回到城墙上。
城墙上的伤兵已陆续撤下,一地的遗体也渐渐被运走;城下,魏军已扎好营寨,点起了营火,似在唱着魏国的行军歌谣。
只要我留在雍国,阿原便不会留在我身边。
他可以陪我死,却不能陪我一起活着。
吉祥小心翼翼地过来:“殿下,那公子临走时说,请您好好保重、好好活着。”
是啊,我要好好活着,连带着他的命一起。
天上星辰闪耀,城下点点营火,夜风带来隐隐的血腥气味,这残酷之后的平静叫人心痛难忍、百感交集。
我站在城墙上,恣意地任眼泪流淌,打湿这身喜服的前襟。
陶遥欲过来和我打个招呼:“亦大人,那位公子呢?好俊的身手啊,真想结识他……”
吉祥应是在我身后作了个手势,拦住了他。陶遥却不识眼色:“……什么?走了?那咱们去抢他回来!带到亦大人这里!”
吉祥跟他说不清楚,急得连推带搡赶走了他,然后默默站在我身后。
我被这么一打岔,终于回过神来,收了眼泪:“吉祥,回军帐吧,明日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实在太累了,一夜无梦。
起来面对着一堆战后要处理的事宜,更是觉得生不如死。真是后悔,早知道就不把温瑞送走了,如今我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帐帘猛然被掀开,温瑞抖抖索索地冲了进来。
我皱眉:“温瑞,你切记下回不要这样不经通报就闯进来……”
这孩子像是经不起重话,憋了一憋,忽然就哭了起来,跪倒在地上:“殿下,您昨日怎么那样对臣……呜呜,臣确实没用……要是您死在鹿野,臣也不独活……”
他显然是被打晕带出城后,半途又赶了回来。
我少不得耐心安抚他一番:“少年人,不要死啊活啊的总挂在嘴边。再说你怎会没用,眼下我就指望你帮忙了。”
我顺手将工事损失清点、将士抚恤计算这些活都推给他,自己巡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