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怎样了?”老爷子低沉的问着,随后看了一眼坐在长凳上始终没有抬头看过自己一眼的孙子,这个让他一辈子都骄傲的大孙子,没有了一点昔日的意气风发。
今天的他比上次小米出走时的情况更糟,可是,老人家没有去骂他,连一声的责备都没有,有点只是满腹的内疚,凌宇走的时候将小米交给他来照顾,那是因为他知道在莫家大宅里除了他自己,只有爷爷最有能力保护小米,可是,现在,小米躺在里面生死未卜,肚子里的孩子更加是希望渺茫,而直接害了小米的人是他这个老头子。
“少奶奶一直都在里面,具体情况不清楚。”忠叔也侧目看了一眼莫凌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有觉察到,反正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爷爷一眼,一双恨不得杀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术中几个字。
莫爷爷没有再说什么,深邃的苍目看着大孙子,颤抖的动了动唇,可终究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了,手术还在继续,老爷子又咳嗽了几声,忠叔一边帮他抚摸着后背一边低声说:“老爷,天快亮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守着!”
老爷子摆了摆手,之后又一连咳嗽了几声。莫凌宇一直当爷爷是透明的,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目光没有离开过那扇门,突然从口袋掏出了一支烟,打火机刚打燃又停住了。
爷爷从孙子手里接过打火机,苍白的手打燃了火机,幽蓝明媚的火焰举到他面前,语气带着淡淡颤抖,“想抽就抽吧,爷爷不介意。”
爷爷一声信佛,也从不抽烟,后辈们要抽烟他也不阻止,但是,前提是不能当着他面抽烟。
烟点燃了,莫凌宇靠在墙壁上,烟雾从性感的唇片中吐出来,白色烟雾盘旋着往上升腾,在白雾的笼罩下,他那双黑眸犹如一个漩涡,深邃迷离得让人捉摸不透。
爷爷继续拨弄着佛珠,拨弄佛珠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有节奏的响起,孙子一支接着一支抽烟,烟雾在空气中散开又形成一团团的迷雾,将祖孙两人淡淡隔开。
有几次莫凌宇想开口问爷爷,甚至想要和爷爷大吵一架,可是目光扫射到坐在轮椅上,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十年的老人时,他一句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在他的记忆里,爷爷就是权威,就是一个永远屹立不倒的传说,究竟是什么摧毁了这个威严了一辈子的老人,是什么让他如此痛心?
他很清楚爷爷,今天这么惨不忍睹的一幕,绝不是爷爷的本意,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爷爷也被人设计在局内。
当然,一点不怪爷爷他做不到,可是,他也绝不会在这时候忤逆爷爷威严。
抢救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让沉默的祖孙俩一起走了过去。
“医生,她怎么样?”
“手术还顺利吗?”
“医生…”
老权威专家张老取下口罩,抹了把汗水,一脸沉重的看着白着脸却什么都不敢问的莫凌宇,抬手轻拍了他的肩膀,三十年前,莫凌宇也是他接生的。
“你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要孩子。”
没等莫凌宇反应,张老又走到了轮椅前,毕恭毕敬的向莫爷爷禀报道:“老太爷…。”
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老太爷一眼,那眼神只有老太爷自己懂得,在领悟到张老眼神里的意思后,莫爷爷扶住使劲扶住轮椅的手松了松,苍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欣慰,不过,那表情片刻就消失了。
“张老,我孙子呢?有没有保住?”方婉茹穿着病号服在田恬的扶搀下走了过来,急切的问道。
“太太,对不起,我尽力了,您也知道,孩子才一个多月,这时候最容易流产的……”
“那大人呢…。”
“少奶奶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是,子宫里有血块,不清理出来会有危险,不过,她的子宫很薄弱,如果清宫恐怕以后…。”
“以后会怎样?”莫凌宇微微垂眸,声音很低沉很,还有一些暗哑,却又听不出喜怒。
“以后很难怀孕!”张老揣摩不了少爷的心思,吓得冷汗涔涔,不停用衣袖擦着额角的汗水。
“干妈!”田恬急忙扶住差点就栽倒在地的方婉茹,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狼狈不堪的莫凌宇,至于她心里在想什么,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没有孩子就没有,还不赶紧去救我老婆,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让你全家陪葬。”莫凌宇对着犹豫不决的老专家大声的咆哮。
莫爷爷听见孙子的咆哮声,正在拨弄的佛珠又散开了,这是他今天第三次佛珠散开,那佛珠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就像是一颗颗的石头砸着他的脑袋。
爱情是伟大的,可以战胜病痛,战胜时间,战胜恐惧,只为了心中唯一的信念……。
两小时后,光线极弱的病房里,小米的长长的羽睫颤了颤,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满壁的白,还有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躺在了最讨厌的医院里。脑海里的记忆在慢慢的回笼,孩子,记忆最深的是她怀了孩子。
她终于有了孩子!
想要抬手去抚摸肚皮,去感受那份无法言语的喜悦,可是,她的手抬不动,十指被人紧紧的相扣着,床头柜挡住了视线无法看清是那人的长相,却闻到脸上熟悉而温暖的气息,除了他,不会有别人,除了他,任何人都无法让她如此的心安。
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