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容细声细语地说着:“你还是不要乱吃的好。”
蒋轩嘴角含笑地挑挑眉,揽着陆清容的手臂加了几分力:“母亲送来的东西,怎么能算乱吃!”
陆清容斜睨了他一眼,道:“我母亲哪里知道你身体的状况,还不都是东一句西一句听来的,能有几分当真!尤其早年那些不好的流言……自打你从漠北回来,坊间自是消停不再传了,但母亲肯定还是记着的,这才担心……”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回想当年,那些“眠花宿柳,掏空了身子”之类的话,本就没有半分真实,却传得极厉害。
难怪尹屏茹一直心存疑虑。
陆清容不知道的是,自己辗转从丫鬟婆子嘴里听来的只言片语,不过是那些流言的冰山一角罢了。
当年,陆清容的六十四抬妆奁浩浩荡荡从静林胡同送往荣恩街,一路上,关于她这个冲喜新娘如何悲惨的描述,那才真是夸张。
另有在侯府里观看妆奁的官宦内眷,尖酸之言更不含糊。
“嫁妆密实到这种程度,陆家也算对得起这位四小姐了。想来也是知道这冲喜的日子不好过。往后只是守活寡还算命好的,若不走运,担上一个克夫的名声,这后半辈子才真是造孽……”
诸如此类的话,虽绕过了陆清容,却总有一句半句落到了尹屏茹的耳朵里。
故而,当立鹃产女的消息传开,连陆府的人都觉得八成与蒋轩有关的时候,尹屏茹凄然之余,甚至还萌生出一丝希望。
不管怎么样,靖远侯世子身体康健,对陆清容就算是件幸事。
即便陆清容不知其中的曲折,单凭她对母亲的了解,就能把母亲的心思猜出个大半。
当然,在蒋轩面前。不好讲出母亲的这些担心。
“担心什么?”蒋轩那厢,却一脸探究的模样,“母亲也见我不少回了,总不会还相信那些传言吧?”
蒋轩立时显出几分焦急。
陆清容想笑又不敢笑。忍着说道:“相不相信又如何?总归这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日子久了,母亲自然也就明白了。”
话里话外透着要顺其自然的意思。
蒋轩听了,更着急了:“要不咱们过去陆府一趟,你直截了当跟母亲说说。省得她和父亲总为了咱们的事挂心。”
说着,他揽着陆清容就要转身,往门口去。
一副说走就走的架势。
如此说风就是雨的蒋轩,可是太不常见的。
陆清容愣了半晌,才轻轻拉了他一把。
“就这么跑去陆府,在母亲面前说你身体如何如何康健,这才真真是要把她吓着!”陆清容笑着嗔他一眼,“又赶在现在这个档口,回头父亲若是问起梨春院的事,你又打算如何应对?说真话显然不能够。若只搪塞了过去,回头心里又不得安稳。”
蒋轩早在话一出口之时,就意识到自己的急躁,面色赧然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他就是不希望陆清容嫁进侯府这么久,还让家里人放心不下。
蒋轩虽未应声,脚步却是停住了。
陆清容这才松了口气,挽起他的胳膊,随手摇晃着:“倒是咱们大惊小怪了!母亲不过是送些补品,咱们就生出这许多层意思来!”
眼前如水的双眸,伴随着略显娇嗔的话语。顿时让蒋轩的半边的身体都热了起来。
难得他头脑尚算清醒,出口却是一句听着不很搭边的话:“咱们榆院里的事,你有没有跟母亲念叨过?院子里的丫鬟都只是丫鬟而已,这些母亲都知道吧?”
陆清容闻言。只低着头,两只手来回拧着蒋轩的袖子,点头道:“嗯,母亲知道。”
陆清容心中暗想。
她说是说过,但尹屏茹是否相信,可就保不齐了。
她这闪烁其词的模样。自然落入了蒋轩眼中。
蒋轩轻叹了口气,任由她继续绞着自己的袖子。
当初是自己对所谓的名声全不在意,任凭吴夫人那群人上蹿下跳抹黑生事,甚至权当是帮自己打了掩护,乐得清闲。
现在有了在乎的人,才体会到什么叫后悔莫及。
蒋轩不由苦笑。
陆清容放过那被她揉得皱巴巴的袖子,看到他神色之间的黯然,开口劝道:“日久见人心,就说我父亲,对你的态度就每回都有变化呢!”
蒋轩总算开怀一笑。
她这说的倒是实情。
其实,陆清容不过是在乱猜。
每次蒋轩去陆府,大都和陆亦铎单独待在书房,二人说些什么,气氛如何,她全然不知。
她却知道,他们每次都会下棋,互有输赢的结果始终不变。但逐渐从最初一个时辰能下三四盘,变成后来一盘棋就能下大半天。
陆亦铎可不是随便跟谁都有那么多话说的。
想到这些,陆清容也跟着笑起来,暂时不再纠结那些没影儿的事。
经过此番,蒋轩却牢牢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看来,还是要用行动表示,自己身体好得很,跟陆清容白头偕老绝对毫无问题,若是再有个孩子,就更能让人放心了……
陆清容这时候依旧抱着顺其自然的念头,完全不知道蒋轩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二人一路回到内室。
蒋轩的衣袖已经皱得不成样了,陆清容亲自帮他更衣,换上一件鸭青色湖绸直裰。
她若是知道蒋轩此刻心里正在想什么,一准就不会自己动手了。
蒋轩本就没忘了想要孩子的事儿,眼下又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