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溯雨和罗筱是最后下车的。
拿着大喇叭的工作人员尽职尽责地提醒道:“除练习生以外,其他人不能留在宿舍,请各位助理尽快返回车内……”
看到从车上孤零零下来的两个少年,工作人员也是一愣,怕是没见过身边这么冷清的练习生。林溯雨对她灿烂一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便从她身边绕了过去,把他和罗筱的箱子拉了出来,又相当熟练地拿起吉他,背在了自己身后。
别人都是由助理拿的箱子,他却是自己来拿的。
但他却一点点尴尬的意思都没有,面上也没有任何自卑或者不自在,仿佛那些周围簇拥着一堆助理的少年跟他毫无关系一般,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罗筱接过了自己的箱子,面色平静地和好友并肩向着宿舍大门口走去。
两个人就这么……潇洒地走了,甚至能从他们如竹子般青翠笔直的背脊中感受到那如风的轻松快意。
看着这俩位弟弟离去的背影,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把这个小插曲扔到了脑后。
二人在宿舍大厅先做了登记,一百个练习生的名单上已经有不少人在后头签了名,但饶是如此,他俩也找了半天才找到了自己——幸好这名字是按首字母从a到z排序的,不然怕是他们还要找更久。看他们签了字,工作人员摸出两把钥匙递了过去:“这是你们的宿舍钥匙,如果丢失了一定要第一时间上报。宿舍里头装着很多**,注意不要碰坏了。”
这么叮嘱完,他又从旁边的盒子里翻出一打纸:“这个是你们的姓名贴,到时候录节目统一贴在衣服下摆的位置就行了。”
两个人齐齐鞠躬道谢,才推着行李箱离开了。
“我们俩好像是一个宿舍的。”罗筱看着两把钥匙上标着的数字,认真道。
“嗯,也不知道跟我们一个宿舍的都有谁……”
“应该是四人间的吧?感觉不至于提供两人间这么好条件……”罗筱垂下眼,嘟囔了一句,“虽然要是两人间就好了,还省了点跟人交际的精力……”
“四人间或者六人间,我刚才进来前大致估算了一下房间数量,如果是两人间肯定是塞不下的。”林溯雨淡淡道,“而且我俩其实分开在两个宿舍里头会比较好,可以多认识点人,这个节目肯定是靠人与人之间发生的事来制造看点的,如果你一直不跟人接触交流,那分给你的镜头绝对少得可怜……”
罗筱不吭声,脸上明显地表现出抗拒的神色。
知道好友内敛又容易害羞的性格,林溯雨也不提这种话了。他自然是清楚好友的畏生是根深蒂固、深入骨髓的毛病,哪怕这几个月逼着自己转了些性格,但依然不习惯主动去争取让自己成为视觉中心、目光焦点。
当初他就担心过好友这样的性格,冒冒失失地进娱乐圈会吃亏……但若是如果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突然,那就不是罗筱了。
二人推着行李箱走在走廊上,一路白炽灯打下一片刺白的光芒,映得整条走道呈现出一股冰冷的惨白味道。沿路的房间上已经挂上了透明的塑料牌,上面塞上了裁成了纸条的打印纸,上头印着四个人名。
四人间无误了。
漆很新,钉子也一看就知道是刚敲上去的。有些房门还大开着,除却堆在地上被拉开的行李箱子,还有被扔了一地的杂物。内部是上下铺的宿舍构造,和整栋欧式风格的建筑风格相比,倒是透出了些许违和。
看到他们推着箱子过来,几个还蹲在地上整理衣服的少年友好地冲着他们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和大巴车不同,这个宿舍里头到处都是**,被这么多镜头对准,怕是没几个人能毫无芥蒂地率性放飞。唯恐被人抓住把柄,自然得笑脸迎人。
虽然大多数少年并不会想到这一层,只是下意识被这个气氛影响着“端”了起来。
林溯雨也笑着鞠了一躬,眼睛弯弯的笑容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
两边就这么对视了一眼,林溯雨脚步未停,轻飘飘地推着箱子走了过去。
气氛确实不一样了。
这里头的少年质量显然比他们之前参加过的练习生面试要高出一大截,明显看得出是工业流水线压制而成的产品,无论是服装还是妆容都有着质的提升,从他们的举手投足间,林溯雨依稀察觉到了那股被规整过的、属于造星工厂的特殊味道。
近似于给一颗疯长的树苗箍上了厚重的铁丝,固然可以使树木长势更具观赏价值,但最后往往会趋于模板化。这些太过相似、被批量制造出来的练习生,只要他们背后的资本愿意,随时都可以把成功的案例复制无数份,以最快速度向市场推出。
虽然这也有过于脸谱化的弊端,但开创一个崭新的新纪元那是天才去完成的,大多数人也不过是被时代淹没的一朵浪花罢了——至少在现在,这种被高丽国验证过的成熟造星手段已经足以让许多人买账。正如经典电影经得起时间一遍遍冲刷,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要以名垂青史为目标来拍摄电影,爆米花电影自然也有其应有的价值。
尽管大多数时候,它的价值便只有在上映的那段时间,让坐在电影院里的人们热血沸腾那么一瞬——在电影散场以后,它便如同那只剩下零星几颗爆米花的纸桶,被无情地丢弃进垃圾箱。
爆米花电影有爆米花电影的套路,造星自然也有自己的一整套完整流程。
隔行如隔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