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便是见过幻阵,也不曾历过这般凶残的阵法,刚才那人显然就是她自己,便是再厉害的人进了这阵,也难以脱身。
此阵欲强则强,遇弱则弱,谁又能斗得过自己,而谁又想得到破此阵的法子是自绝身亡?
也只有白骨这样丧心病狂的凶徒才会想得到这个法子,一个对自己都这般残忍的人,也着实叫人毛骨悚然。
白骨伤痕累累出了杏花林,这一次刺杀暴露了,往后想要再杀王进生只会更加艰难,而暗厂不是容许失败的地方,它的惩罚远比想象的还要恐怖。
阵外头天色已晚,老者扮相的鬼十七与属下悄无声息的行来,见白骨满身是伤,忙伸手扶她,“长老,发生了何事?”
手还未碰到,便被白骨阴冷的眼神骇到,他忙收回了手。
白骨以剑撑地,额前的几缕发丝垂下,衬得眉目如画,唯憾面色苍白若死人,眼里又少了些半点人该有的东西。
她抬手慢条斯理梳理额发,微微垂眼看着衣摆上滴落的血迹,在地面上落下点点红梅,费尽千辛万苦才破了阵,却连设阵的人都不曾见过,这般叫她如何不忌惮?
白骨看着几片杏花被她带出了杏花林眼神越发凶狠,“水榭那处的处理了几个?”
“已然处理掉,他们只留下了一个勘察水榭,其余全跟着王进生去了。”鬼十七神情略有些慌张,唯恐在白骨心中落下了不得用的印象。
白骨略一沉吟,吩咐道:“王进生另有高人相护,大内高手不过是幌子,这一次定有用尽全力全部击杀。”
她低声吩咐完微一凝神轻嗅,便认准方向,不顾身上的伤疾步追去,身形似鬼,速度极快。
“属下领命。”鬼十七闻言忙应道,手指与食指一圈,放于唇边吹出一声嘹亮的鸟蹄,半晌便从各处掠出十几道黑影,几人足尖轻点飞身跃上屋檐,几个跳跃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王进生的护卫身上皆染上了千日不散的追踪香,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白骨刚出了阵,秦质腰间的铃铛便微微一动,发出极为细微的声响,似有什么在铃铛里头爬动。
他一撩衣摆几步跨上了高阁,半开窗子看着杏花林方向,看着那盲女慢慢走出阵,神情一丝不变,半点没有被破阵的不甘和恼意,即便这是第一次有人出了这阵,还是个女儿身。
他转身往外走去,平静吩咐道:“让楚复去带王进生来找我。”
几人手持大刀,将人护在其中,全神贯注周围。
中间的贵人按耐不住,扬声问道:“传闻鬼宗取命,万金难求,不知某得罪了那家,值得这般倾家相害?”
风雨晦暝,暴雨劈头盖脸砸来,根本无法睁眼视目。
天际一道惊雷响过耳际,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虚虚实实响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风头过盛,难免遭妒。”声音似人俯耳旁轻语,可环顾四周空无一人,无端诡异,突然间杀气肆现。
几人握刀闭气不敢分神,收了银子就要护住人,哪怕是以命相搏。
突然一道闪电凌空,亮光划破天际,眼前似有什么一闪而过,连带着剑影刺眼晃过,片刻后便没了动静。
几人心下一松,忽听身后物体落地声起,几人心下一提,猛地回头看去。
中间护着的人已然倒地,颈上空空如也。
白日大雨渐停,官道一路泥泞,骄阳正盛,道旁只落坐一茶棚,茶字挂布随风微微飘荡,宽敞的官道大半日都没有一个人影。
二人身骑棕马并一辆马车慢慢驶来,楚复骑马落后与马车并行,靠近车帘低声询问,“公子,前头有茶棚,可需稍停歇息。”
车帘微启波澜,渐浮檀木香气,声音似染檀香,闻之心悦,“路遥身疲,皆歇一歇。”
马车停在了茶棚旁,茶摊子老板见来了人,忙起身准备茶水。
楚复下马向前撩开车帘,车夫下车跪地成人凳,车里的人俯身出来,一步下了马车。
乌发素冠,浅色衣衫,领口边沿而下绣着墨蓝色的盛开繁花,玉带下挂一只镂空银球铃铛,下头坠着墨蓝流苏,这般繁复的花纹却偏偏穿出了干净清隽的味道,衣衫已尽极致之雅,叫人移不开眼,面容却更胜一筹。
摊主得见忙一甩肩上的搭巾,将桌子凳子来来回回擦了遍。
来人缓步上前,一撩衣摆坐下,行止之间,赏心悦目。
摊主正要将茶水端上却被拦住,片刻间便见桌面上摆上一套青花茶器,破旧摇摆的木桌登时不同寻常,清水砌茶,渺渺轻烟缓缓升起,一缕茶香漫遍官道,是不可多得的好茶。
摊主端着手中的茶水呆愣着,褚行在他茶托上放了一锭银子,“借坐片刻,旁的不用。”
摊主忙端着,茶点头声声称好退到后头。
找茶功夫,官道上远远走来一人,一手握剑,一手提着方木盒子慢慢走近。
稍作歇息的楚复听见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与褚信相视一眼,皆不由自主握紧手中的剑,进入戒备状态。
来人身形清瘦,乌发白衣一尘不染,全身无一修饰,面皮生得极好,唯独眉间一点朱砂痣不好,男生女相是大祸,这种长相若是自小没有世族庇护,大抵就是个娈童的命。
白骨几步走进茶棚,将手中的木盒子放在桌上,手中的剑不离身,“二两牛肉,一壶酒。”
摊主闻言一脸为难,只得指着上头的挂布,“客官,我这就是茶棚,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