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懿旨既然下了,裴珏从善如流,命刑部按照太后的意思去处理。刑部尚书领命,数罪并罚,理应凌迟。
对于这样的结果,季瑶对郁贵太嫔是半点同情都没有,为了一己私欲,将别人的性命用来当踏脚石,更是十数条人命,仅凭这一点,就理应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上一辈的遗留问题到现在为止已然全部解决了,裴珏和太后的关系也变得十分融洽,俨然是嫡亲的母子。加之灼华时常蹦出些单词来,让季瑶很是欣喜。故此出了正月,季瑶的心情都是十分好的。
这日天刚蒙蒙亮,凤仪宫之中已然掌了灯,贴身伺候裴珏的黄门内侍领着小太监们鱼贯而入,裴珏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些。对方领命,轻手轻脚的给裴珏换上织金礼服。他一面更衣,一面瞧着熟睡的季瑶,这个年可谓是最不太平的年了,邵梵音的状告以及郁氏的罪状,桩桩件件,几乎都要皇后去亲自操办。虽说日日在一起,但他还是能发觉瑶瑶清减了一些。
屏退伺候的人,他坐在床边,轻轻在季瑶额间烙下一枚吻,不料她却醒了来,小猫一样慵懒的蹭了蹭自己的脸庞:“要走了么?”
“嗯。”裴珏声音低醇若酒,让她禁不住想沉醉下去,“再睡一会子吧,你昨儿个也累了。”
季瑶哼了哼:“可不知道是谁耍无赖让我累着的。”又勉强撑起身子,见他已然换上了衣裳,起身取了冕旒来给他戴上,“你身子放低一点,我够不着。”
含笑,裴珏眼里满是眷念:“若是能将你一起带走,我才是喜欢。”
“我可没那心思垂帘听政,还不如在家里带孩子呢。”季瑶一笑,“不如……咱们再生个儿子吧?”
旒珠后的神色顿时敛了下来:“咱们有灼华就够了,你生产之日那样凶险,我怎的忍心你再受生育之苦?此事休得再提。”
季瑶悻悻的应了一声,每次看着妞妞和宝哥儿俩互相为伴,她就羡慕得要命,灼华是皇女,若还是独生的,只怕来日真的会养成骄娇二气,况且她也想有个像裴珏的儿子啊……
瘪了瘪嘴,她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法子,裴珏为了不伤到她的身子,选择了自己吃药,从而避免她受孕。这药什么的,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而已?这大楚的医疗技术,还没先进到可以彻底阻止受孕不是?
送走了裴珏,她美美的睡了回笼觉,直到巳时才醒来,梳好了妆,司琴领着小宫女们进来布菜,见了季瑶就笑道:“姑娘,姑娘不知道,现在咱们凤仪宫外面可热闹了。”
见她说得眉飞色舞,季瑶只当她玩心又起:“什么事让你这样欢喜了,说来我听听。”
“大公主跪在外面呢。”司琴笑得如同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求陛下和姑娘饶了她母妃。虽是一句话没有说,但那模样……从今日陛下去上朝之后就来了,一直跪到了现在。”
离裴珏去上朝,已然有两个时辰了,整整四个小时!季瑶不免惊诧:“她这孝心倒也天可怜见,有这样的女儿如何不好,偏偏就认为裴璋是个宝贝疙瘩。”顿了顿,问道,“你这丫头,瞧见了也不叫她起来?”
司琴顿时委屈了:“姑娘又冤枉我,我怎的没有叫她起来?只是叫了她不肯听,非要跪在地上,怎的还赖我?”
大公主素来是个温厚之人,虽和裴璋与二公主一母同胞,但却温和并且理智了很多,今日竟然会做出长跪不起的事来,从好的说,这是对母亲的孝心,但从不好的地方说,这可就是拿着自己长姐的身份来要挟帝后了。
“叫她进来吧,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她和我没有什么间隙,我也没有道理欺她。”季瑶吩咐过人,坐在桌前吃饭。不多时司琴就折了回来,将大公主领了进来,许久未曾相见,大公主神色有些憔悴,人也清减了不少,一双明亮的眸子也黯淡了下来,一身华服穿在身上,显得格外的累赘,仿佛都要支撑不住了:“皇后金安。”
她要行礼,被季瑶拦住:“姐姐客气了,我今日睡迷了,并不知道姐姐在外面,快请坐吧,若不嫌弃,和我一道吃了。”大公主这才肯坐下,但迟迟不动,那样的局促。季瑶笑道:“姐姐今日的来意,是为了郁氏?”
“是。”大公主忽的哽咽起来,“我知道母妃罪无可恕,只是凌迟,未免太、太……”
望着大公主含泪的模样,季瑶道:“姐姐一片孝心令人动容,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郁氏所作所为,单单害死温惠皇后一条,就够她凌迟了。更不说她将邵家灭族,手上更折损了何贵妃和二哥哥。谋害皇嗣的罪名,姐姐是知道的。”
谋害皇子,罪当夷灭三族。而谋害皇后,罪同弑君,当诛九族。
大公主咬唇含泪:“我知道,只是我到底是为人子女,实在不忍看到母亲受这般苦楚。”
“大姐姐一片孝心令人动容,只是姐姐为人女更为人母,就应该明白,”季瑶也不再含糊,径直说开了,“这样待郁氏,不是为了陛下和太后,而是为了天下臣民。陛下的生母死在了她手上,太后的亲儿子也是死在了她手上,花朝和楠儿年幼丧母更是她做的孽,更不说她为掩盖当年真相将邵家灭族。这样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之人若是都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那还要大楚的律例做什么?天下臣民如何看待天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总不能因为郁氏生了两位皇女一位皇子就能对她免了这刑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