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是辰时三刻了,晨光熹微,透过窗纱隐隐照进屋中,衬得屋中斑驳一片。昨日成亲之时,缠满了红绸的屋中并没有撤去,龙凤金烛也不过刚烧尽,冒着缕缕青烟。
裴珏是早已醒了,撑着脑袋侧躺在季瑶身边,看着她睡得如同小猫一样,时不时还向自己怀里拱一拱,简直是可爱到爆啊!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揽住季瑶的腰往自己怀中一带,引得她不满的皱了皱眉。失笑之下,裴珏浅啄她的额头,柔声道:“睡吧,瑶瑶,多睡一会子。”
季瑶皱了皱眉,缩在他怀里,再度沉沉睡了去。只是未曾睡多久,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两位殿下,已然巳时了,今日还要向皇后娘娘问安呢。”
下意识应了一声,季瑶道:“知书,知书。”她一面说一面挥手,尚未说完,就被人捉了小手放在唇边啄了啄:“知书没有,知心的倒有一个。”
听了他的声音,季瑶愣了愣,旋即淡定了,搂了他的脖子:“那知心的怎么不叫我一声儿?”
“若是瑶瑶不累,再陪陪我?”对她的投怀送抱很是受用,他一面说,一面见她贴在自己身上,“不起身就陪我玩吧?”
“你不许看。”被子下的自己还是光的,再怎么说已有夫妻之实,但基本的矜持还是要有,一一穿上了衣裳,这才起身坐在了妆镜前,知书等人已然领着丫鬟们鱼贯而入,伺候两人起身。
随手梳了一个双刀髻,又从妆奁之中拣了一支玉兰红珊瑚银簪戴上,这才到了桌前要吃饭。又吩咐道:“我和殿下一会子要进宫去向母后请安,你们三个留在府上,小四随我嫁进来,怕是还不适应环境,叫训狗人多看顾它一些;另外,你们且去通知各处管事,一会儿未时来向我回话,将要同我说的好好儿整理一二,到时候若是支吾,我就要重罚。”
饶是裴珏对皇后有心结,但听到季瑶唤“母后”之时那样顺溜,好像一点不习惯也没有,心中顿时舒畅了起来,连眉梢都带着暖意。草草吃了一碗米粥,两人这才出发往皇宫去了。
虽说天家和民间有别,但大婚第二日向婆母敬茶问安的事却是必备的。皇后也不过将将起身,见了两人已然等在正殿之中,也是微笑起来;“小夫妻也不肯多睡一会子,来这样早,叫我怎么过得去?”
裴珏淡淡道:“孝义为先,儿臣等不敢懈怠。”
这话虽冠冕堂皇,但不得不说的确很是管用。皇后神色温软:“珏儿有心了。”又有人在凤座前摆了垫子,两人也就顺势跪了上去,一一给皇后敬茶。
季瑶十分恭敬的将茶捧了:“母后请用。”
“既然嫁了进来,母后说不得要讨你们嫌了。”皇后笑盈盈的接了茶,抿了一口,“早些让母后抱上小孙孙呀,老三的孩子虽好,只是那缘故在其中,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季瑶佯作羞怯的低下头去,裴珏也似听非听的点了点头。皇后也就视作两人都应了,要将茶盏放回托盘,谁知茶盏却磕在了托盘上,“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粉碎,季瑶离得近,双膝也零零落落被溅了茶水。那宫女忙伏下请罪道:“婢子该死。”
虽说地龙烧得暖,但这样的天气被溅了一腿,还是难免阴冷。裴珏脸色立时黑了,下意识认定是皇后要给季瑶脸色,眉头一蹙,几差点发作。季瑶忙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没事,当着母后呢。”那宫女却愈发的害怕,那模样俨然恨不能磕头磕死才好。
崔婆婆忙引了人来带季瑶下去更衣,季瑶不慌不忙的笑道:“你跪着做什么?还不起来?”
宫女噤若寒蝉,在凤仪宫伺候久了的都知道,皇后虽然驭下宽和,但那是没有犯错的情况下。现在当着晋王妃的面给了皇后这样大的难堪,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点心思,季瑶当然也是知道的,掩唇笑道:“我倒是不懂你们这些女儿的心思了,常言道碎碎平安,你还要请罪?”又对皇后展眉一笑:“母后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自然如此。”方才托盘放得那样高,才让皇后磕翻了茶盏,正想着要不要好好的整治一番这丫头,季瑶便说了这话,巧妙的将宫女的罪给揭了过去,偏偏正是这个道理。感叹着委实给儿子娶回来一个好媳妇后,皇后也就顺坡下驴了,“还不赶紧向晋王妃道谢。”
那宫女如蒙大赦,向季瑶磕了一个头,后者婉然微笑,跟着崔婆婆下去换衣裳,皇后屏退了身边众人只留了裴珏在自己跟前,这才笑道:“瑶儿是个聪慧的,又宅心仁厚,这样的人入主晋王府,母后很放心。”
听她称赞季瑶,裴珏脸色稍霁:“多谢母后称赞。”
皇后微笑:“你二人心心相印,可要赶紧让母后抱上孙孙呀。”见她又提这事,裴珏依旧似听非听的应了一声,见季瑶回来,一身淡紫色宫装,外罩银鼠皮八团喜相逢斗篷,既俏皮又庄重,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皇后又笑道:“你还年轻,又是新妇,咱们家也不像是民间几世同堂。你们是单独过日子了,瑶儿虽好,但才成亲,可弹压得住下面?”
季瑶忙笑道:“让母后担心了,自然是可以弹压住的。”
皇后当然知道季瑶的能耐:“你到底是晋王妃,有什么只管放手去做。殿中省的人,总有些倚老卖老的,莫让你怵了。”
从皇宫之中回来,季瑶则吩咐了知书三人好好留意王府之中,事无巨细皆要记录。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