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流苏轻捷地闪过,突然说:“有人来了。”
胡扬以为先前采菊女子又踅回来了,扭头一看,并无人迹,再转回头,夏侯流苏就已经不见了。
胡扬嗟叹了一会,又将手里的诗题看了看,搓成一团丢到铁栏杆外,落下深崖,然后心情甚好地回到“谢眺楼”大厅,直接上二楼坐着揣摩诗题。
那采菊女子不是别人,就是蔺宁,方才蔺宁见胡扬随一小婢出后门,不免好奇,便知会了三痴一声,悄悄跟着胡扬出了后门,看哪家小姐与此人私会偷情,听到胡扬叫了一声“夏侯流苏”,蔺宁知道夏侯流苏是宣州花魁,这么多诗人骚客争这诗魁就是为了与夏侯流苏一夕之欢,所以便藏身梨树后,留心听胡扬与夏侯流苏说话。
若是一般人,隔着二十丈远,“谢眺楼”上又不时传来吟诗唱词声,是很难听清胡扬与夏侯流苏说什么的,但蔺宁就不同,她自幼接受鹘门秘法训练,耳聪目明远胜常人,翠竹边那一男一女的对话她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感觉这个夏侯流苏有点不对劲,当下轻轻跺了一脚试探,胡扬毫无感觉,夏侯流苏立即就听到了,分明是身怀武艺的,而且那警惕的样子分明是心怀鬼胎。
蔺宁当即伸手摘了一朵雏菊大大方方回楼,把看到的、听到的一一对周宣说了。
周宣疑惑道:“看这样子夏侯流苏是针对我来的,但为何要助那胡扬夺诗魁?”
三痴道:“不是景王,就是皇甫继勋,这两人视主人为仇敌。”
静宜仙子担忧道:“宣弟,那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周宣眯了眯眼睛,笑道:“这场好戏怎能错过,有老三贤伉俪在此,谁能动我一根寒毛,我现在有个主意,让三嫂夺这诗魁如何?”
蔺宁知道周宣诡计多端,说:“主人要助我夺这诗魁吗?但花魁可不会看上我这女子。”
周宣道:“我已经问过了,若是女子夺取诗魁,会有三千两银子的妆奁奖,是那个连昌公子出的钱,不取白不取,第二名是魁副,若也被女才子夺去,那宣州城的‘青萍诗社’和‘墨酣斋诗会’自动解散,男诗人以后都不要作诗了,羞也羞死了——”
林涵蕴笑嘻嘻道:“有趣,有趣,若魁副是男的呢,花魁还肯不肯陪他一夜?”
周宣笑道:“那就要看花魁对这诗会魁副中不中意,若象本公子这样英俊潇洒的,那她是太愿意了。”
静宜仙子劝道:“宣弟,这事开不得玩笑,那花魁明显对你不怀好意,而且又是会武艺的。”
周宣道:“没事,我有办法对付,将计就计是我的拿手好戏,我要把幕后主使揪出来。”
这时,主持诗会的一个颇负才名的士人朗声道:“一炷香时间已到,请诸位依次吟诵自己的诗词,尚香社的扫眉才子先吟,随后是青萍诗社,再后是墨酣斋诗社,最后是外地的诗人词家。”
周宣趁宣州三大诗社的诗人依次吟诗之际,把一阙《蝶恋花》让蔺宁背熟,蔺宁知道周宣没让林氏姐姐出面而让她出面肯定是要借重她的武艺,当下用心记忆。
蔺宁虽然孔武有力,但并非粗蛮女子,也甚聪慧,周宣念了三遍,她就记住了。
一百多位诗人,一个个都要吟诗唱词,听也听烦了,周宣没听到有什么特别华彩的诗词,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这才轮到外乡人,就见角落里走出一个剑眉玉面的青年公子,目光扫视全场,“谢眺楼”大厅就是一静。
剑眉公子拱拱手,说道:“在下连昌,新填一阙《蝶恋花》,请各位方家雅正。”
林涵蕴睁大眼睛打量着这风度翩翩的剑眉公子,低声对周宣说:“原来他就是连昌公子,真是名不虚传,很神气!”
周宣瞪了她一眼,悄悄伸手在她后臀捏了一把。
林涵蕴捂着pp,小脸通红,嗔道:“你——”她没想到周宣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捏她pp,真是色胆包天!
大厅上其他人都准备静听连昌公子吟诵《蝶恋花》,所以林涵蕴的声音就显得很惹人耳目,所以目光一起向周宣八人聚来。
周宣道:“涵蕴,不要喧哗,仔细听连昌公子的名章隽句。”
连昌公子闻言,浮颊一笑,朝周宣遥遥抱拳,开始吟道:
“窗外绿阴添几许?剩有朱樱,尚系残春住。老尽莺雏无一语,飞来衔得樱桃去。坐看面梁双燕乳。燕语呢喃,似惜春迟暮。自是思量渠不与,人间总被思量误。”
一阙词罢,喝彩声一片,有人吹捧道:“留春、惜春,真是一往情深啊,连昌公子此词可以压卷矣!”
林涵蕴嚷道:“压卷,也太早了吧,还有我们没吟诵呢,周宣哥哥,该你了。”
周宣心道:“这连昌公子文才不错,但与哥们还是没法比,哥们是晏殊、欧阳修、秦少游这些历代名家灵魂附体啊,和我比,那真是鲁班门弄大斧——不自量力啊!”说道:“请广陵第一女词家宁夫人先吟。”
被冠以广陵第一女词家头衔的蔺宁倒是毫不怯场,声音清脆道:“我也是一阙《蝶恋花》,请各位听好——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