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殿之上,肃亲王豪格不同意多尔衮晋升“皇叔父摄政王”,还愤然指出有人怂恿多尔衮称帝。
他这么做,是有底气的,因为按照大清祖制,满清八旗是谁的功劳大,谁就该拥有权力。他的两黄旗入关后立了大功,举朝颂扬、威望陡升,而且多了三十牛录,实力大增。
而多尔衮兄弟揽政弄权,偏袒两白镶红三旗,其他人只是敢怒而不敢言。比如,郑亲王济尔哈朗是因为郑亲王府设置了铜龟、铜狮、铜鹤,被追究“陈设逾制”的责任,被迫辞去辅政之位,对多尔衮也怀恨在心。
豪格觉得自己振臂一呼,就能与多尔衮一较短长。多铎却咄咄逼人,硬要豪格拿出证据,豪格刚开始并不想当众揭穿硕托、阿达礼,因为他还想争取代善的支持。
豪格说:“反正我不同意。这‘皇叔父’是什么封号,我没听说过。”
多尔衮强忍住怒火,让范文程出来跟豪格解释:“你才疏学浅,让范大人给你解释一下。”
范文程说:“诸位亲贵,中国历史上自古便有帝王称臣下为父的先例,如周武王称吕望为尚父,齐桓公也尊管仲为仲父,楚霸王称范增为亚父,这类的先例不胜枚举。皇上加封摄政王为皇父摄政王,并不违规。”
豪格道:“我呸!你这不知羞耻的汉奴,被多铎抢了老婆都不敢吭声,还好意思为他们兄弟的倒行逆施找托词!就算这皇父摄政王名号不假,但多尔衮居然还要诸王大臣对多尔衮行跪拜礼,这又成何体统?”
范文程说:“皇叔父代天子摄政,赏罚等同朝廷,必须加礼。”
豪格恼怒地说:“最近这些日子,军国大事由多尔衮兄弟独掌;朝臣上疏要为多尔衮歌功颂德,也都以皇帝的名义下诏。连小皇帝专用的印信兵符,多尔衮以处理紧急军情为由拿去了睿王府。他狼子野心,还不知足,你们就不怕他废了小皇帝篡位?我豪格已经得了证据,要号召八旗共诛贼臣!”
“豪格,你放肆,你今日要不拿出证据,本王将要治你诽谤之罪!”这时,多尔衮大怒,他觉得如果豪格真有证据,师出有名,他们兄弟未必能占上风,就算勉强击败了豪格,八旗也势将分裂,自相残杀,到时就别说问鼎中原了,连大清的基业都难保。
众人听了豪格的话,也都悚然动容,额头上冒出冷汗,窃窃私语。
“劝你多尔衮登基的,就是硕托、阿达礼。他们不仅游说多尔衮,还游说了郑亲王等人。”豪格被逼无奈,说出了真相。
贝子硕托和颖郡王阿达礼是武人,不懂得拐弯抹角,也高估了群臣拥戴多尔衮的决心,站出来说:“摄政王雄才大略,能带领我们打天下,原该做皇帝!我们父子是真心拥戴他。”
“逆子逆孙……”代善一听更是如五雷轰顶,一下子苍老了十岁,颤颤巍巍地说:“诸王贝勒,不可因我年迈多病而心存怜悯,按律法处置……!”
多尔衮环视众人,最后下定决心,道:“本王曾经当众立誓,劝我登基者,就是乱臣贼子,立置典刑,请礼亲王明断!”
代善心如刀割,走上台阶正中间,哽咽道:“”如此十恶不赦的叛君之徒,罪不容诛,拉下去处决!”
多铎、范文程、洪承畴等人神色凝重。豪格一脸悻悻然,他知道,已经鱼死网破了,不得不与多尔衮为敌!
那天早朝结束,多尔衮回到睿王府,立即杀了小玉儿的那位贴身侍女,还将小玉儿狠狠训斥了一顿。
那天深夜,小玉儿神情恍惚,将寝宫的门闩插上,然后端起烛台点燃了床帷。
不一会儿,滚滚浓烟从睿王府冒,小玉儿的寝宫里传来火烧木制家具的劈啪声。等到救火的人扑灭这场火,多尔衮看见小玉儿悬梁自尽了,他大惊失色,发誓要杀了豪格。
多尔衮连夜叫来多铎,说:“去收集豪格的罪证吧,只要能杀掉这个狗东西,什么罪证都行!”
“哥,你早该这样做了。”多铎说。
那天晚上,豪格和济尔哈朗到礼亲王府拜访代善。
白发苍苍的代善当时面无表情,手拿着水烟管,一言不发。
豪格为自己早朝时的行为辩护,道:“大伯,多尔衮要诸王大臣跟他跪拜,这是不是太过分了?他做得这么过分,不臣之心可谓昭然若揭。硕托和阿达礼……”
代善道:“我并没有怪你,我那一儿一孙是大逆不道,自己找死。”
豪格稍稍松了口气,跟济尔哈朗使了一个眼色,济尔哈朗愤慨地大声道:“大哥,你算是族长,上次多尔衮就借机我王府摆了铜龟铜鹤打击我,罢了我的辅政之位,那都是下人们干的。现在又打击你……”
代善面不改色,吸了口烟,道:“听人说,你们俩这阵子私下联络得很勤哪?想干什么?”
豪格道:“大伯你的消息却比谁都灵通,小侄也不瞒你。我并不是要跟多尔衮争权,只是他欺压皇上,不臣之心,路人皆知,我们必须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济尔哈朗也说:“豪格的两黄旗,加上我的镶蓝旗。如果大哥您的正红旗也加入,我们就可以压制多尔衮。”
代善不说话,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
济尔哈朗焦急问:“大哥,您倒是给个话呀。”
代善道:“要我支持你们主政,那我的一儿一孙岂不是白死了?多尔衮想做的事,你豪格未必就不想做吧?”
豪格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