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应并没有在狄道停留太久,次日一早便开始率领本部赶往祖厉。
走在路上,他依旧在回想着昨日叔父的话,不禁叹了口气。
果然,一个人之所以会失败,并非全是别人的原因,耿鄙身为整个凉州的主帅,确实有太多的缺陷。原本马应以为他只是对世家子弟不信任,现在看来,恐怕是对谁都不信任,连一手提拔上来的将领都要防着一手,谁还会全心全意拥护他?
“算了,不想了。”马应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耿鄙的事情。反正现在他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政治资本,只需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不管出现什么变故他都有信心应对。
因为事先让人通知了句就羌自己即将到来的消息,所以才刚刚进入祖厉县境内,滇吾就领着三千骑前来迎接。
见滇吾居然对自己这般上心,马应很是高兴,这至少证明句就羌暂时还没有叛乱之心。当然,这只是初步判断,事实到底如何还需进一步了解。
“滇吾军候,久违了。”马应笑着说道。
滇吾赶忙下马,行礼道:“军候典伍,拜见司马!”
“典伍?”马应愣了一下,这两个字与“滇吾”读音略有不同。
“典伍是我的汉名,少典的典,什伍的伍。”滇吾笑着回答道。
“你还知道少典,倒是难得。”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终于说到了正事。
马应询问道:“你之族人情况如何,可全部安置妥当,宿麦是否种下?”
滇吾沉思了一下,回答道:“前祖厉长刘隽将我族人分作四个乡,每乡近千户。又在各个乡下设了十个里,每里近百户。而每个里周围都有万亩可以开垦的荒地,安排不可谓不妥当。”
“看来刘隽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县长,可惜了。”马应叹息道。
可滇吾却摇了摇头,气愤道:“此人前面的安排确实还算周到,可也就仅此而已了。将我族人划分为四乡四十里后,他便甩手不管了,乡长、里正皆由我等自行推举,居住的屋舍也由我等自行建造,开垦荒地的时候也未派遣田官教导,若非我族中也有一些懂得农事的人,恐怕就要错过农时了。饶是如此,每家每户如今也只开垦出了大概三十亩可供种植的田地。”
“三十亩?”马应皱起了眉头,脸色有些凝重。
现在可不是未来那个讲究精耕细作的年代,以羌人的粗糙技术,就算按照亩产两石来计算,一年的收成也只有六十石。
而这些羌人平均每户都有六个人,一个成年男子一个月需要一石半的粮食,就算女人小孩少吃一点,再节省一点,一户人家一个月最少也需要六石粮。一年的话就是七十二石!
也就是说,就算不纳税,不卖粮换取日需品,每户人家一年都有十多石粮食的缺口!
“刘隽还真是该死!”
这一下,马应对此人的改观直接降到了谷底。如果此人按照上级的命令,派遣田官帮助这些羌人开垦荒地,每家每户少说也能多出二十亩可耕种的田地来。
不过现在已是九月,必须开始播种了,没时间再去开垦。如今马应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帮助他们提升粮食产量。只要亩产能够提高到两石半以上,明年就不会缺粮。
至于如何提高产量,马应倒也有些想法。首先当然是多挖沟渠,只要水源充足,产量就不会太低。当然,真正的杀手锏并非这个,而是土化肥!
马应以前看到过一些土化肥的制作方法,都不算困难。例如,可以将人尿、熟石膏粉和水混合搅匀,封闭十天后施用,肥效相当于硫酸铵。还可以将鲜牛粪、黄豆粉和熟石膏粉密封放置几天,然后兑水施用,肥效比氨水都高。
想要制作这些土化肥,唯一的难点就是熟石膏。不过凉州似乎就有许多石膏矿,而且矿层厚、埋藏浅,可以露天开采。到时候多发动一些人去寻找看看,能够找到最好,找不到的话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直接使用农家肥了。只要使用合理,应该也能增加不少产量。
不过,让马应感到糟心的事情还没结束,滇吾继续说道:“司马,如今已到农时,是否该将粮种分发下来了?一个月前我就跟前祖厉长提过此事,却没有得到回应。另外,当初答应调拨给我们的十万石粮草,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却只分发下来了三千石……”
“怎么会只有三千石?”马应想骂娘了。
因为对句就羌进行编户的事情是他一力促成,所以在来之前他还特意询问过耿鄙这些事情。耿鄙当时回答说每月都调拨了一万石,没有食言。而如今已经两个月了,也就是说,现在应该已经调拨了两万石。
可是,粮食呢?
耿鄙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那问题就只能是出在那些下级官吏身上了,而已经死了的祖厉长刘隽,毫无疑问嫌疑最大!
怪不得刘隽被麴胜袭杀的时候滇吾没有发兵救援,估计他也知道这些事情,只是没有明说。
“典军候,点齐人马,随我一起向祖厉城进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贪墨使君调拨下来的粮草!”马应脸色冰冷道。
“得令!”滇吾直接行了个军礼。毫无疑问,马应的这个反应得到他的认可。
不仅是他,那些句就羌战士此时看向马应的目光也都发生了一些变化,如果以前只是单纯的敬畏,那么现在则多了一份认同。
下一刻,三千羌人战士和一千西凉虎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