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一个侍女神情慌张,脚步踉跄,从殿外快速冲进来,险些被门槛子绊了一跤。
那侍女一面往里跑,一面大喊着:“娘娘!贵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皇上来了……”
巍峨庄严的大殿,山节藻棁,丹楹旋凤,月梁连绵,银杏飞罩,本该奢华以及,然而此时却冷冷清清,萦绕着一股深秋的苍凉……
殿门上一方大匾。
上书——瑜瑾殿!
侍女一脸仓皇,面色惨白,额头上滚着汗珠,快速冲入瑜瑾殿,大喊着:“娘娘!”
大殿之中,亦是冷冷清清,没半点声息,连个侍奉的宫人都找不到。
一个身着素衣的年轻女子端坐在殿中,看到慌张冲进殿来的侍女,并未开口,只是抬起眼皮撩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目光注视着手中黑色的棋子。
“哒——”
苏怀瑾白皙的食指中指捏着黑子,一声脆响,已经将黑子落在棋盘之上。
侍女惊慌道:“娘娘!皇上来了……皇上来……”
侍女说到这里,声音顿了一下,嗓音变得艰涩沙哑,颤抖了好几下,眼泪打转儿,最终低声说:“皇上来……来赐死娘娘了……”
“哒!”
又是一声脆响,苏怀瑾还是未说话,面色也不曾改变,仍然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棋盘。
她下了两子,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似乎有一行人正从殿外而来,那跫音急促,就仿佛是一道……催命符。
随着“踏踏”的跫音,果然有人大步从殿外走了进来,开道的是一众侍卫太监,团团簇拥着一个明黄龙袍的男子。
那男子看起来三十有余,身材高大,面容俊美,双目略显狭长,鼻梁高挺,嘴唇略薄,微微眯着眼睛,一袭明黄龙袍将男子衬托的威严沉稳,正是当今圣上薛长瑜了。
薛长瑜一走进来,那侍女赶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拜见皇上!”
薛长瑜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打量苏怀瑾。
苏怀瑾垂着头,双目盯着棋盘,没有请安行礼,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淡淡的说:“终是来了。”
“你可知道……朕是来做什么的?”
苏怀瑾终于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她的脸色白皙的有些透明,身子骨也单薄,一双飞燕吊梢眉,将明艳的容貌衬托的有些锐利。
苏怀瑾笑了笑,说:“能劳动皇上大驾,妾当真不胜荣幸。”
“苏怀瑾!”
薛长瑜脸色顿时一沉,眼神阴霾,仿佛毒蛇一般死死盯住苏怀瑾,压着嘴角,沉着嗓音,森然的说:“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么?”
“悔改?”
苏怀瑾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怒容的薛长瑜……
苏怀瑾乃是丞相嫡女,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妹,在苏怀瑾刚刚出生的时候,当时的皇上,也就是薛长瑜的祖父,为了拉拢苏家的势力,半开顽笑的说,怀瑾握瑜,他的孙儿正好名唤薛长瑜,而丞相之女叫做苏怀瑾,这可不正是天赐良缘么?
因为有了皇爷爷的一句话,后来苏怀瑾便真的嫁给了薛长瑜。
这么想一想,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当时薛长瑜还不是太子,后来因为有了苏家的鼎力相助,薛长瑜登上了太子的宝座,最终如愿以偿的成为了新皇。
苏怀瑾一直陪伴在薛长瑜身边,因着没有子嗣,只是封了皇贵妃,薛长瑜无数次向苏怀瑾保证,只要苏怀瑾能顺利诞下皇子,就册封苏怀瑾为皇后,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只是……
到了如今,苏怀瑾仍然没有子嗣,别说是皇子,连个小公主都没有诞下。
苏怀瑾突然动了一下,她稍微歪了歪头,这动作竟有几分俏皮,突然没头没脑的说:“皇上,您可知,妾为何无法生育?”
薛长瑜怒目注视着苏怀瑾,突听苏怀瑾说起这个,脸上划过一丝诧异。
苏怀瑾不等他开口,已经笑着说:“还不是因着皇上的赏赐?妾身子不好,皇上垂怜,那每一日盏的灵丹妙药,皇上真以为妾不知情么?”
薛长瑜听到这里,眯着眼睛,道:“你说什么?”
苏怀瑾却冷笑一声,慢慢长身而起,她的袖袍蹭到了棋盘上的棋子,一时间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满盘黑白,落索而下,撞击在地上,“叮叮当当”的弹起、滚落……
苏怀瑾绕过桌案,语气淡淡的说:“我父亲,力保皇上登基,兢兢业业辅佐;我兄长,在沙场九死一生,只为换取皇上的疆土;妾侍奉在皇上身边,更是小心翼翼,不敢偏颇半分,而就是这般……被扣了一个谋反的大帽子!”
薛长瑜冷笑一声,道:“苏家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勾结敌国,难道不是谋反么?!若不是锦儿检举,朕还被你们苏家蒙在鼓里戏耍!”
苏怀瑾笑了一声,意义不明的说:“对,锦儿……苏锦儿的一句话,比得过我们的鞠躬尽瘁,死后而已……”
薛长瑜眼神阴霾,道:“这是薛家的天下,是朕的天下,不是你们苏家的天下!”
苏怀瑾挑了挑嘴角,往前走了几步,她的身量单薄纤细,远没有薛长瑜高大,站在薛长瑜面前,只比他胸口高一点子。
然而气势却一丁点儿未输。
苏怀瑾仰起头来,淡笑的看着薛长瑜,说:“皇上,你终于说真话了,皇上是怕苏家功高震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