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握紧袖中匕首却已来不及躲闪,锐利的剑锋已贴着他娇嫩的皮肤擦过,轻而易举地割开一道口子,渗出一排红艳艳的血帘。
顾青山的心咯噔一跳,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昨夜的“梦”,情不自禁唤道:“东扶?”
身后的人不曾说话,也没想要杀人灭口的意思。
他只握着满是森寒冷冽杀气的白刃,稳稳架在顾青山脖前。
屋内死寂得诡异,顾青山拿不准那人到底何意,而他的判断似乎也并不理智。
他从不知东扶的真实面貌,就算身后的人是他或不是他,自己又如何得知?
这个王八蛋。
自己被逐出琉光楼时,怎的就没想到摘下他的黑纱瞅瞅?
顾青山撇着嘴,心如擂鼓狂奏,只差点脱口而出“要杀就杀、不杀就滚”,这啥都不说,岂不折磨人吗?他翻着白眼,却忽然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来。
顾青山皱了皱眉,自己流的血也不至于有如此强烈的腥味。
于是他眸色微亮,十分肯定地言道:“你受伤了。”
“闭嘴!”
身后那人急促地喘着粗气,声音透着虚弱无力,可贯穿剑身的内力已足以迫使顾青山不敢乱动。
“我是郎中,些许能帮你。”顾青山镇定得没有丝毫慌乱,不了解他“医德”的人,怕只当他说出这番话是菩萨心肠呢,实则不过眼下形势所迫的缓兵之计罢了。
“闭、嘴!”
那人加重语气,似乎只想如此与顾青山僵持。
屋外的灯笼渐渐照亮顾青山肃然的脸,又渐渐牵着夜色覆盖住他的眉眼。
巡逻小队没有任何察觉地踏着步子,沿长廊铿锵有力地走远了。
顾青山抿了抿惨白的双唇,虽未再开口却徐徐地往腰包里掏着什么。
那人的剑一横,警觉地低吼:“你想死?”
“我还不想死,也不劳您大驾!”顾青山心口烦闷,再同这人僵持不下,他真怕明日天亮还没能找到玉清乌,“我有药,可帮你先止血。”
顾青山不敢回头,只举起手心的一枚碧色小瓷瓶,让那人看清后扬手朝后抛去。
风里流动的气息刹那改变,即便顾青山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那人已接过药瓶。
他的唇角,刹那得意地微微上扬,心里默默从十倒数,嘴里却问:“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那人沉默地掂量着小药瓶,又拢着眉头凝视着顾青山的背影,一语未言。
“嗯,看得出你不爱说话,可眼下你想说也说不出了吧?”顾青山啧啧啧地吧唧着嘴,叹息道,“不过大多死亡都很仓促,你无需感到遗憾,有多少人活着也同死了一般,只当这是我对你的成全吧。”
“闭嘴。”
“……”
这一次顾青山差点闪了舌头,心里的倒数分明早已结束,可为何此人还好好地活着?
“你的毒,太幼稚。”他嘲讽地冷笑着,随手将药瓶扔到顾青山的脚边。
那光溜溜泛着幽绿碧芒的瓷瓶,在冰凉的砖面打着转,忽来忽去地滚动,晃得顾青山心里左右为难,已是汗流浃背。
居然会被他识破?这家伙,到底是谁?
顾青山咬着嘴唇,倏尔赔笑道:“哎呀,拿错了,不是这瓶药呢。”
“你身上有多少毒.药,尽可一次全试。”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自那人嘴里说出却是盛气凌人的狂妄,冷峻生硬得令人如窒息般绝望。
顾青山后背的冷汗被风吹得刺骨的森寒,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儿,忽然觉得自己若毒不死他,岂非令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