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属刑部的察院大牢外,此时停了一辆超豪华的紫檀木马车,马车的主人安乐侯正在对着守在大牢外的一队棺材脸衙差暴跳如雷,在他身后还跟着三四个提着喷香的食盒,手捧柔软的锦被,拎着各式梳妆盒的貌美丫鬟:
“你们这群狗奴才,一个小小的察院大牢竟然还敢阻拦本侯,好大的胆子,你们当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内禁宫啊?识相点赶紧给本侯滚一边去,本侯今天进去定了,谁要是再敢拦着本侯,信不信本侯明儿就让他人头落地!”
“安乐侯,您老就算再怎么想进去也不行,我们墨大人说了,现在牢里关着的那位姑娘是个要犯,任何人都不能见,若是被人见了,那小的才要人头落地呢。安乐侯您就行行好,别再为难小的了,墨大人现在就在大牢里边,若是您再在这里大喊大叫的,被墨大人看见了,那小的才真的要掉脑袋的。”牢头满脸悲催地说,安乐侯的确很可怕,可是墨大人比安乐侯更可怕,帝都里全是这么可怕的人物,他一个小小的牢头挣着少得可怜的钱操着比皇帝还累的心,成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他容易嘛他!
“你说什么?”楚元一听更火了,高声怒吼道,“你是说墨砚现在就在里边?凭什么他小子能进去我就进不去?”
“当然是因为他是刑部侍郎,且最会以权谋私以公谋权。”林康一袭大红色锦衣,风度翩翩地迈过来,站在他面前,对着他大喊大叫毫无形象的样子很是鄙视,“你不老实去秀春楼看姑娘,闲着没事跑到大牢外边来干什么?”
“听说解颐姑娘被常宁伯府那几个厮冤枉,被关进大牢里来了。我听说这大牢里全是毒虫鼠蚁,她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肯定吃不好也睡不好。我来看她给她带些好吃的好玩的,顺便宽慰一下她的心。”楚元的表情像是对此行极为憧憬且陶醉,紧接着话锋一转,恨恨地瞪着里边说。“哪知道来了以后,不仅我堂堂安乐侯竟然连个察院的小破牢房都进不去,墨砚那厮他现在竟然敢在里边吃独食!”
“吃独食?”林康的眉角狠狠一抽,他今天是不是脑子被什么东西撞残了?
秦泊南远远地站在后头,知道在墨砚出来之前他是不可能进去见到阿依的,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莫名地有些不爽快。
天牢里很黑很暗,斑驳的砖缝里藏满泥垢,有几处还莫名其妙地滴着水珠。只有头顶离地面很高很高的气窗能透进来一点光亮,却很难分清那是阳光还是月光。有细小的浮尘颗粒被气窗前那束细微的光芒照射。看上去就像是浮在半空中的精灵一样。
牢房里很安静,安静得好似能听到潮虫和蟑螂在满地乱跑的声音。这里的空气很难闻,仿佛永远都充斥着腐烂的*与过度发酵的血腥味道,最开始会让人有点想吐,不过闻久了嗅觉被麻痹了也就习惯了。
“总觉得这姑娘有点古怪!”铁栅栏牢房外。巡视的狱卒再一次经过这间牢房时,望着里边,还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突然被抓进牢里,不哭不闹,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发呆,居然还在牢里养了一只老鼠。你说这是不是有病啊?”
“极有可能!”另一个人随声附和,惋惜地叹道,“挺好的一个忻娘,水水灵灵的,可怜脑子有病!”
两人正在这里同情叹息地探讨着那孩子太可惜的话题,一袭紫衣。纤尘不染的墨砚出现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站在阿依的牢房门口,听着两人的议论,再向里面一望,果然看见阿依身穿雪白的囚服蜷坐在石床上。正在和一只爪子和尾巴上缠着绑带的大号灰老鼠在那里大眼瞪小眼,那只老鼠身上的白色绷带明显是从她衣服上扯下来的。
他的眉角狠狠一抽。
两个狱卒被突然出现的墨砚吓了一大跳,慌忙站直身体,肃穆地行礼。
“开门。”墨砚淡淡吩咐了句。
狱卒一愣,紧接着慌忙找出钥匙上前去开了铁锁打开牢门,又忙退到一边。牢门被推开时发出了很刺耳的吱嘎声,墨砚缓步迈进去,与此同时,听到尖锐噪音的阿依满眼迷茫地望过来,见是他,明显愣了一下。
见有人闯进来,陪伴着阿依的那只大老鼠慌忙转身,刺溜钻进墙洞里逃走了,墨砚见状笑了一声:
“跟你逃跑时一模一样,你们还真是同类。”
然而这次阿依却没有再向他抗议这个称呼,而是双手抱膝,蜷坐在石床上,垂着头。
墨砚一愣,鲜艳的唇不由自主地绷紧,有些尴尬,她看上去显然很失落,而安慰却恰恰是他最不擅长的。他站在牢房的正中央看着窝在墙角下石床上的阿依,看了半天,半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顿了顿,他径直走向她身旁,转过身背对着墙,与她面向同一个方向站着。两个人一个坐一个站,就这样持续了许久,阿依却始终将脸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不肯说话。
墨砚余光瞥了她一会儿,半晌,伸出手去,在她微微显得有些凌乱的长发上重重地揉了揉。
阿依一愣,一直闭着的杏眸倏地睁大,他的力道很重,有些粗鲁,但却能让她在感官敏锐度明显下降的时候清晰地感觉出他的手掌轮廓与他那从手心里散发出的温度。
“不要想太多,你已经尽力了。”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脑袋,轻声开口。
阿依还是没有抬头,将脸埋在双膝间,闷闷地问:
“我会被判刑吗?”
“你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