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淩看了一眼那血池,血水上空漂浮着血雾,迷迷蒙蒙,看起来妖艳凶残,极为诡异。
“先放了他们,一切依你。”
薛淩道,直视魂妖,掷地有声。
“嘿嘿,别说废话,先进去,我自然会放了他们。”魂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接着道,“这两人对我们并无用处,本就是为这个目的而抓来的,你若进了血池,放了他们又有何妨?”
薛淩双眉一竖,喝道:“我不信你,先放人,我再进去。”
魂妖冷哂:“这可由不得你,进去,我再放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不可更改,如果不想他们现在就死的话,就快点进入血池。”
说到后面的话语,魂妖那手掌之上,黑雾涌动,如同墨水般笼罩了薛淩爸爸的半个头,那般模样,只要魂妖杀念一起,立马便能结束薛淩爸爸性命。
“你……”
薛淩眼神一凝,脱口道:“好!”
“嘿嘿,这才对,放心吧,只要你进入血池,我保管将两人送出魂界,他们这呆滞状态,也能够解开。”
魂妖笑道,盯着薛淩,出言让他放心进入血池,话语虽然想要变得诚恳一些,但那种阴厉感觉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呼……
轻吐出一口浊气,薛淩目光落在魂妖身上,眼神一点一点变化,那眼光仿佛是凝聚成了一柄锋锐无匹的长剑,犀利慑人。
“如果食言,我特么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十分阴狠的表情,薛淩放了句狠话,看了一眼那铁笼中依然木然,仿佛雕塑般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心中的柔软被触动,那眼神再度温和下来。
“拿开你的脏手。”
薛淩冷冷喝道。
魂妖耸了耸肩,森森一笑,松开了覆盖在薛淩爸爸头顶的手掌。
盯着那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薛淩呆呆看了几秒钟,心中记起了很多事情,以往的一幕幕,如同幻灯片般不断重现出来。
远处,那两道身影,在岁月的消磨下,已经失去了薛淩小时候见到的那种挺拔,反而是显得衰颓,而经过这一阵子磨难苦痛,那脸庞更加憔悴,身体更加脆弱,仿佛是到达深秋的落叶,风萧萧兮,萧瑟悲凉,仿佛是濒临破碎的瓷器,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轰然崩溃。
含辛茹苦抚养薛淩长大成人的父母,用他们那日渐佝偻的背脊,撑起了一个家,为了薛淩,为了家,他们历经风尘,将最美好的岁月,献祭给了大地。
小时候,薛淩总喜欢骑在他爸爸肩头,小手捂着他爸爸眼睛,嚷嚷着“我比你高了,我比你高了。”,笑得天真烂漫;抑或是大手拉小手,走在路上,蹦蹦跳跳,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感受着那温暖的大手,他心中就踏实无比。
喜欢仰着头,看父亲宽阔的背影,那种大山般的感觉,让薛淩感觉异常的安全,就像是精神的避风港,望一眼,就能够安心安稳一整天。那时候,看着父亲肩膀上红红的痕迹,帮他擦着红花油,薛淩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坚强,一定要好好努力,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了挣大钱,让爸爸妈妈住上新房子,让他们也能和大街上那些人一样晒太阳打麻将,而不是在炽烈太阳下大汗淋漓。
母亲年轻时很漂亮,一头黑发如瀑布般迷人,薛淩总喜欢搬个小板凳,让母亲坐着,他则掏出木梳来,开心的为母亲打理头发,可随着时光流走,这样温馨的场面,再也不复存在了,为了他学习,父母早出晚归,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
当好不容易团聚,薛淩却恍然发现,母亲记忆中黑亮动人的秀发不再,一缕缕白发露出来,她那张最美的容颜,也是刻上了一道道皱纹,再美的容颜,终究是敌不过岁月。
薛淩长大了,可他父母却老了。
生活,并不像他心中所安排的剧本一样演出,高考之前,薛淩才知道,再美好的未来,没有了因为他们而开始奋斗的那些人分享,也都是苦涩无味,甚至痛彻心扉的。
这个时候,看着父母老去,看着青丝变白发,看着脊背变佝偻,薛淩深深知道,珍惜二字,来得多么沉重。
再不珍惜,就来不及了。
然而造化弄人,就在他功德圆满,一家人将要团圆的时候,突变的发生,让本来一个不富裕但却温馨的家庭,瞬间的支离破碎。
为了父母,薛淩开始奋斗。
随着记忆重现,薛淩那仿佛是变得没有了焦距的眼中,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悲伤,抑或是对往昔的怀念,一一涌出来,犹如不可遏制的洪水,又如开闸的水库,再怎么压制也拦不住。
“爸爸,妈妈,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
薛淩凝视着两人,仰起头,眼睛闭了闭,在心中默默念道,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晶莹已经不见,眼神,清亮犀利,如冷冽的冰山,冰冷锋锐。
他看了一眼魂妖,转身大步踏出,走进了血池。
血水粘稠,腥味扑鼻,忍着呕吐的感觉,薛淩来到中央,血池并不深,只到达膝盖下,他就地盘坐而下,然后再度看了一眼那拥抱在一起的父母。
“爸爸,妈妈,小凌走了。”
嘴角微勾,浮现一抹温和的微笑,薛淩手臂一抬,斩灵剑出现在手中,剑锋划过,手腕之处,一条血痕浮现,殷红鲜血汩汩冒出,滴答滴答落进血池中。
哗啦啦……
血池中血水旋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