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三百零八年,秋分节气。
楼兰古城。
这座屹立在西夏国最北端的边关古城,作为曾经抵御金国雄兵的要塞,在经历了长达三百多年的历史后,依然履行着镇守北疆的神圣使命。
即便是秋分,这里相比西夏其他辽阔的地域来说,总会是第一个尝到入冬的滋味。
那道顺着北漠呼啸而来的寒风,会在每一年的这个节气,吹到了楼兰古城,仿佛就是在提醒着寒冬将至。
对于常年生活在这片广袤黄沙里的百姓来说,秋分,就意味着年关。他们不会再贸然地穿过一望无际的河西大廊,去往贺兰山,或者更远的东洲交换货物。也更不会涉险出城去北漠沙壁上猎杀那些常年群居的野兽和走禽。
因为,这是金国流寇最为患乱的时间段。那些被金国常年放逐的流兵和草寇,会趁着这个入冬的时间,弃掉了他们早已瘦弱的战马,翻越那座在黄沙里被斑驳了的长城,不断的骚扰和掠夺古城郊边的村落。
他们大多成群结队,掠夺完财物后便迅速地隐匿在茫茫的北漠荒道里。
朝廷其实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对这群流兵的剿杀,这些常年镇守在此的兵卒和将士们更多的任务便是和他们的厮杀搏斗。
但是过了这么多年,这群某个时候像一群亡命之徒的人,依然在这片荒漠里滋生着。
说到那条延绵万里的古长城,真的可以称得上前后五百年最为壮丽的奇观。
前朝那位已被终年囚于洛阳宝塔,至今不知死活的人,当时为了抵御南下的金国骑兵,同时也为了抵挡住从北漠顺着长白山吹过来的寒风,耗费了巨大的人力财力和物力,修葺了一条东起归雁关西至天山脚下的护国长城。
当年民生哀怨,朝堂那位被帝王诩以儒家圣手的老家伙,口口声声说着,我大周王朝版图辽阔,雄兵百万,谁敢侵犯。
结果,不到半年的光景,金国的战马就越过了茫茫沙地,兵临楼兰城下。
那场战争前前后后持续了整整三十年,最终却戏剧性的罢兵言和。
随后,这条护国长城便在北漠上迅速的崛起。
事实证明,即便耗费了巨大的心血,得来的利益却是不可估量的。
这使得在长达三百多年的时间里,即便中原版图江山易主,也没能让意图再次踏马南下的金兵再进犯一步。
当然,这一定程度上也得归功于洛阳宫里当今扶龙的那位老女人。
那年烂陀寺那位武道鼻祖一夜枯坐而入大乘,悟得无上真谛。可谓是开辟了一条武道修行的幽径。
于是,天子造势,在那年连颁十五道诏令,废荒缴税,充当军饷,大力鼓励百姓修武入军,奋勇杀敌,以求建立军工,报效王朝。
就连当年正在修建的洛阳宝塔,都推迟了整整三年才完成。
这一系列的诏令,自然而然的,带动了那股西夏百姓尚武崇兵的民风。在最后的那份诏书里,天子当年格外批注着这样一段话:修武入军者,可配专属长刀,见天子可行武士礼!
西夏武士这个称谓,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应运而生。
可以毫不遮掩的说,当年只要上过战场有命回来的人,基本上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但战场总是残酷无情的,对于那些没有通过修行入伍,而是被强行抓去充当壮兵的人来说,死亡才是常态,活着只是侥幸。
这个理,对于处在当下这个还算相对安定的岁月里,而依然披着军服拿着官饷的那些人来说,都懂。
对于常年镇守这座古老边城的将士和兵卒们来说,也懂。
陆离,自然更懂这个理。
秋分的初晨里,干燥的西风将地上的黄沙漫起,薄弱的阳光带着一丝丝冷气穿过那扇没有任何遮掩的窗栏,一起照了进来。
陆离猛的从床上爬起来,一张黝黑的脸上倦意未退,他深呼了一口气,斜着脑袋往外头张望了一下,干脆继续倒头睡去。
半响,他似乎想起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又忽地爬了起来。
“坏了坏了!”陆离睁大着眼睛嘀咕了一句,用手轻拍了自己两耳光,赶紧起身,他正想着伸手去拿床头那身似乎已经有点破烂的护卫甲胄。床前那扇本就看上去要倒的木门,哐当一声,被人踢开。
陆离一个激灵,那只拿衣服的手还停在半空,一张脸上俨然满是焦虑。他斜着眼睛往外瞟了一下,发现有点不太对劲。
“哈哈哈哈,让你偷懒,这次还不是被小爷我吓到了一回。”闻声而去,一个看起来和陆离年龄相仿,但却有点肥壮的少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一张圆脸上堆着笑意,那身和陆离如出一辙的护卫甲胄套在他身上,似乎怎么看都有点别扭。
陆离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站起来,却是直接越过他的视线,瞥了一眼那条挂在房梁上摇晃的木门,他故意吸了吸鼻子,指着眼前的少年开口便道:“赔钱!这次没的商量了,最少一个月的俸禄。我跟你讲李三三,我这门就是他娘的被你踢坏了,你要么赔钱,要么你自己有空来给我修好。不然,还有个法子也行。”
“打住!”这个被叫做李三三的小胖子刚堆起来的笑脸瞬间一变,他眯着那双小眼睛,故意露出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说道:“你别想再打我姐姐的主意了,我和你说,就你这样子,我姐姐是不可能看的上你的。再说了,那天我都已经出卖我姐给过你一次机会了,可你自己竟然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