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子见她还是摇头,“你先别走,我去试下衣服。”拿过盒子走向卧室。
小鸾想尽快离开,焦急地等着,“正合适,这腰间的太阳花纹是你绣的吧。”美子从房间走了出来,比了比墙上挂的长镜,“走,我教你跳舞。”
说着,美子拉着她带上房间的门,朝电梯走去,小鸾猛得挣扎,“不,我不去!”匆忙跑下了楼梯。她是真的决定不再和她有任何交集。
美子回了房间,端起没喝完的酒杯,走到沙发背面。透过一扇好大的落地窗,望着楼下的风景。她的手瘦削细长,长脚的酒杯口上还粘有她的口红唇印,瘦削的瓜子脸抹了厚厚的粉,细长的眉毛向上挑着。
今日礼查饭店的孔雀大厅,宴请的除了国民政府的高官,还有日本的外交官。中统上海区的区长給她的指令是,安排苏小鸾与荣仓大佐巧遇,务必要让他们进一步发展关系。
美子是强烈反对的,她不忍心把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带入家国仇恨的漩涡。刚才,小鸾挣脱了她的手臂,她的负罪感消失了,心顿时放松下来。这样,她的上级就会将苏小鸾的名字从培养名单中去除。
可是,就是这么巧。小鸾与易鸣的缘分远不及此,刚到楼下,便看到刚刚停稳的汽车中走下一名便衣打扮的中年男人,她认出了他,那个地牢中的魔鬼。
小鸾将手挡在脸旁,想要避开他。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易鸣也认出了她。这是他们的第五次相遇。
易鸣见周围没有闲人,一把将她扯到饭店侧面的小巷,后面跟着几个保护易鸣的日本兵,把守在巷口。
“我说过,离我远点,你怎么还出现。”易鸣将她压在冰冷带霜的青砖墙上,天上依然散落着片片白花,落在她的发丝,挂在她的睫毛。他忍不住去触摸,却将这洁白的美好烫化了,变作泪水,挂在她的眼角。
小鸾闭上眼,“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颤抖的声音从她细小的嗓子发出,搅动着易鸣的心。
“真的吗?”听见回答,他的胸口就像被枪打穿了一个洞,失落,难过,焦躁,不安,哪一个词都不足以形容。是,是他一厢情愿,刚才她就是刻意躲着他,是他忍不住将她拉来。
在她面前,他变得自卑而低下,奢求着怜悯。
易鸣放开了她,“你走吧。”带着无奈,亦带着强忍的痛苦。
小鸾捂着脸往外跑去,听得易鸣在后面大喊大叫,“别再让我看见你…”他没说完。
上次在地牢,他就要失去理智了,因为总是在她的脸上寻到他故去的妻子和女儿的影子。他点起一支烟,放松着心情,下一次,只要他再看到她,无论怎样,都不能放过了,这是他没说完的话。
美子站在楼上的窗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靠在窗边束起的酒红色棉绒窗帘上,蹭着蹲下身来,想起远在延安的未婚夫,傻笑着,自嘲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大年初五,新婚吉日。颜曼君披着长长的白色头纱,在父亲的陪伴下,走向林月太。“你要好好照顾她。”颜老板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一句作为父亲,精炼的话。
林家名气大,办事却是极其低调的,只请了一些熟络的亲朋好友。曼君头脑有些不正常,宾客即便看出了什么,又有谁敢说不好呢。还不是一通夸赞,说是金童玉女般的美满姻缘。
小鸾没什么要准备的嫁妆,只是新做了一身粉红色传统的中式喜服。妾,只配穿粉红。她想,林月白和姐姐的婚礼,应是黑色西装配了纯白镂空的蕾丝羽纱,如同曼君的婚礼一样,头纱很长很长,拖到地上,象征他们绵长的爱情,剪不断。
那天,黄昏时分,林府派了辆小汽车来接,她只带了一只皮箱,里面最珍贵的东西是林月白送她的那两本书。她从侧门走进林府,地位等同一个丫鬟。
席间来了一位许公子,是广昌行许老板的独生子。拥着一位佳丽,头上插着一朵兰花。
底下的宾客指指点点,“这个女人,打扮如此妖艳,怪不得许家太太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谁能同意?这女人生活极不检点,做舞女的,经常上报,有个绰号叫什么[兰花教主],睡过她的男人没有一火车也有好多辆汽车了。”
“好像是这样的。许先生还有政府的要职在身,江浙两省禁烟检查处处长。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女人进门。”
……
许公子名叫许半云,是个风度翩翩的痴情种。他是不顾这些传统的,这辈子,就爱华苓一人,哪怕家里給他找了门当户对的大小姐结婚。
华苓自以为看破男人,游走在各种男人之中,没想到遇到了他,那便是她的劫。
宾客散去,林福指挥家仆收拾妥当,见大少爷还未进洞房,便抽空说上几句话。
“陆爷派人送来了贺礼,这…”老管家不知该收不该收。
“哪个陆爷?”林月太酒后三巡,有些想不起来。
“就是上次老爷寿宴上来的青帮的陆爷。”林福提醒到,“黑压压来了一二十号人。”
“咱家和他没什么交情,他送了什么贺礼?”月太忽然有些好奇。
林福递上一个精巧的长方形红色盒子,里面躺着两支钗。一枚华丽的金钗嵌着两三块红绿色的宝石,是送给給新太太的。还有一枚素雅的木钗是送给姨太太的。
“呦,”月太把这两支钗扔回了盒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收下吧,估计也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