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似乎察觉到石井这边的动静,谨慎地回头,这才吓得月白赶紧把小鸾压到草丛里,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他们。
他们见那女子进了屋,就如同做贼般快速逃离了那里,一路默契。小鸾心里偷偷欣喜着,他把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告诉了她,是不是代表,她在他心里有了不一样的位置。
于是,她一改上次的决定,扭捏着,告诉他,“家里已同意她去为衣坊做事。”言外之意,是可以帮他打探消息。她那么在意他,他想要的,她就算用尽全身力气,也要帮他得到。林月白宠溺地拍拍她的头,各自散去。
小鸾最终还是没有勇气问他,为什么那次日本人来搜查,他丢下她独自离开。她不敢问,怕问了,他会生气,会不喜欢她。
回宴会的路,像是记错了。天色越来越黑,她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走,意外撞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跌坐在地,吓得她大叫,“鬼啊…”她刚被那口井的故事吓得还没回过魂,这个黑影着实吓到了她。
一个痞气的男声传来,“你说谁是鬼,本公子是人。”
小鸾抬手揉揉眼,瞪圆了仔细一看,原来是刚才宴会上突然到访那群黑衣的领头人,她听别人称呼他为陆爷。
她也跟着学,“陆…爷…”
“别叫我陆爷,都把我叫老了。一群老东西瞎叫,你们都跟着学。”陆尚长得高大,居高临下,清楚地看到跌坐在地的人正是之前嘲笑他的那个小姑娘,便想逗逗她。
“那…陆公子。”小鸾从地上爬了起来,仔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陆公子也不好听,像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陆尚跟她扯淡。
小鸾捶了捶脑袋,“那…叫你陆先生吧。是不是听起来很儒雅?”
陆尚颇有玩味地点点头,“陆先生…不错,有文化。以后你叫我陆先生。”
“嗯呐。”她点点头,就要走。陆尚看她左走几步,退回来,右走几步,又回来,便猜到她是迷了路。“你可真够笨的,跟我走。”
小鸾鼓着腮帮子,一脸大写的不服,还是乖乖地跟在后面。陆尚偷偷回头瞄了她一眼,这个小姑娘真有趣,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调戏调戏。
陆尚没有回宴会,直接领着众多手下离开了。离开前,朝她眨巴了下眼睛,可把小鸾吓得不轻。幸好他最终还是走了,走出门好几百米,他才记起,忘记问她的名字。
小鸾回到宴会,见丫鬟们把桌椅搬来搬去,移到花园里的室内舞厅,小鸾跟过去,见母亲和林老爷谈话,便和众人一起望向舞会的中央位置,最喧宾夺主的那对才子佳人,林月太少爷和颜曼君小姐,两人此刻正在众星捧月中翩翩起舞,让她想起林月白和她姐姐。
正要转移视线,却恍惚间见林月太偏头看向了她,眼神似乎颇有深意。她慌忙回避了他的眼神,有点奇怪,诺大的一个舞场,那么多名媛佳丽,看她做什么,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不会是刚刚摔了一跤,把哪里刮花了吧。前前后后看了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其实小鸾还是太单纯,比如就从没想过月白是否会娶她,还是她的姐姐碧微。那时的她还小,只知自己纯粹地想念他。发呆的一会功夫,母亲已经朝她走来,一脸的诡异神色,小鸾不知发生了何事,不敢多嘴,苏夫人便拉着她坐了人力车,回了。
那天夜里,苏夫人坐在亡夫的牌位跟前发呆了良久,没有言语。
上海静安租界区的夜晚灯红酒绿,五大一流舞厅,百乐门,仙乐,丽都,大都会,维也纳,汇集于此。百乐门排第一,被誉为“远东第一乐府”。这里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喜欢去那里找乐子。
美子正和便装打扮的井上少佐在舞池中,如鱼儿般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游曳。
“你的日语讲得很好。”井上的咸猪手摸上她翘起的臀部,“尤物。”在他的眼中,她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可拿来把玩。
“您的中文一样好。”美子谄媚地讨好他。
“我喜欢你的名字,久美子…久美子…是我们大和民族的名字。”井上很满意,“一会跟我走吧。”
“去哪里?”美子有些吃惊,装傻的清纯眼神,却是最勾人。
井上的手穿过她的腰际,将她带入胸前,“你说呢,美丽的夫人。”
美子欲迎还拒,“那多不好。”凑向他的耳边,“男女大妨,不便。”香唇呼出的香暖之气撩人。
“我会等你。”井上表现得礼貌且优雅。他个头不高,相貌也很一般,戴着圆圆的玻璃眼镜,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还是个狡黠的商人,物艺术品,是个名副其实的中国通。
北平的八大胡同是浪荡男儿常光顾的场所,南方高档的风月场所称作书寓。圈里都懂得什么叫做欲擒故纵,要吊足恩客的胃口。
所以,美子晒了井上几次,井上的心已被她略去,成了美子的熟客。
过了几日,一清早,几只喜鹊停在院中的桃树枝上,叽喳叫着。
用罢早餐,碧微給小鸾使眼色,小鸾身领神会,同姐姐一起出了门。
刘妈勤快地收拾餐具,苏太太说了话,“刘妈,你说,她们姊妹俩都嫁入林家怎么样?”
刘妈愣了下,“林家那么大产业,两位小姐都嫁过去,如何有这等好事。”
苏夫人补充说,“若是做妾呢?”
刘妈好半天没答话,收走餐具,“在林家做妾,吃喝不愁倒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