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师之后,别庄中来了第二位不速之客。
“一个问题。”陆彬蔚一展折扇,“谢家北狩的队伍我是不放心的。不跟着谢家北狩队伍,姜后封锁北周城池,又是个麻烦。”
前往北荒势必借路北周,若隐藏身份,自然没放他们三个小鱼小虾进去的道理;表明的话,江景行早十八年前被北周纳入拒绝往来黑名单。
横看竖看都是“此路不通”四个字。
江景行瞅了陆彬蔚一眼,其深沉含义犹如老夫恨铁不成钢看自己不成器的幼子。
“要不是陆悠悠你,我和阿辞翻个城墙有多难?”
生平最大痛点被戳,陆彬蔚磨牙冷笑:“想不到堂堂圣人,竟喜欢做偷鸡摸狗之事。”
江景行岂会为他言语所动?悠哉道,“寻常潜入城池是不好。但此行为了谢初一的归元军,否则焉知北荒战事如何?为天下苍生考虑,偷鸡摸狗之事也变得堂皇光明起来。”
陆彬蔚凉凉嘲讽,“那为天下苍生考虑,得劳烦圣人捎上我这个翻不得城池的人一起了,圣人心胸广大,想来是不会介意。”
“好说好说。”江景行笑纳他假惺惺的恭维,十二分的宽容大度,“以陆兄刻薄口吻,都说我心胸广大,那必然是足纳山海,怎会介怀陆兄带来的一点小小不如意?”
谢容皎有一拨没一拨地拨弄着玉佩流苏,不想再听他们无聊透顶的互掐,“所以说,我们怎么去北境?”
这真是个直指核心的问题。
江景行:“不如跟着宗门北狩?”
陆彬蔚眉头扬起。
是个好主意。
北周与宗门两不相干,内里闹得再如何不可开交,姜后下令封锁的城池也不会不让宗门北狩队伍进出。
他矜持发问:“圣人既然如此说,想来是有合适宗门人选?”
还真有一个。
江景行不卖关子:“剑门不错,就很合适。主要是我和他们掌门有交情。”
他说到有交情三个字时,谢容皎眉心突突一跳。
“剑门掌门?”陆彬蔚斟酌字词,“我对他有所听闻,说他心机深沉,可能够放心?”
世人提到剑门掌门杨若朴时,通常紧随而来一句“此子心机如海,难以窥探。”
在他一打天资不凡,人中龙凤的师兄弟姐妹里,杨若朴的天赋未见得如何禀异,智谋未见得如何深远。
这样一个资质未必出众,智谋未必深远的人却挤下他的师兄弟姐妹,坐上剑门掌门的位置。
他们不跟着谢家队伍便是怕归元军寄信之人与谢家有牵扯,选择宗门时陆彬蔚自然格外谨慎,以免避开虎穴却入狼窝。
虽说有江景行在不算得什么,麻烦总归是少一桩好一桩。
江景行笑道:“旁人对他了解不深,实则杨若朴虽特立独行了一点,也是至情至性的剑门风范。”
陆彬蔚放下半颗心,顾不得讽刺江景行:“看来圣人对杨掌门了解颇深。”
江景行理直气壮:“毕竟是打过架动过手的交情。”
预感成真。
谢容皎叹息:“我只希望这位杨掌门千万别把我们拦在大门口。”
他甚至心里已经盘算好当江景行和杨若朴打起来时该以什么样的言语劝架,事情真正不可收拾时该用浩然剑里哪招哪式。
剑门所在山脉被叫做剑山。
十分符合剑修朴素直白的审美观念。
剑山山脉以九座直入云霄的山峰为主峰,与其周身大小高低各不同的从峰相连,绵延成数百里的青翠屏障,古木森森,松柏苍苍在浓白云气中探出枝丫,盘曲劲挺,风姿各异。
极有仙山气象。
剑门掌门杨若朴一听弟子传报说旧友前来,登时勃然大怒:“不见!”
开什么玩笑,他哪里来的旧友?
但凡是剑门弟子,没人不知掌门对修行一道的狂热近乎偏执。
弟子对掌门反应早有预料,见怪不怪:“那人说报了他的名号,掌门您必定肯拨冗相见。”
杨若朴心里突然涌上不太好的预感。
恨他五感封闭得太迟,高山两字清晰入耳。
杨若朴只参加过一次群芳会,知道一个化名叫高山的人。
这便足够。
江景行的预判比他以往算过的所有卦象都要准,杨若朴果真出关见他。。
带着一张杀气腾腾的脸来的。
江景行由衷感叹:“一别经年,杨掌门风采一如既往。”
甚至被人打断修行时的杀气还重了那么一点。
杨若朴的死鱼眼望过去:“一别经年,高兄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坏人之美。”
杨若朴热爱修行。
他的掌门之位是靠修行得来的。
如每一个长辈,比之其他鸡飞狗跳,仗剑惹得仇敌满天下的弟子,老掌门总会格外偏爱足不出户,一心扑在修行里沉稳可靠的杨若朴。
他想把掌门之位传给杨若朴。
杨若朴说不要,我只想修行。
老掌门拍案说一声好,说今天这掌门之位就是你的了,不要也得给我接着。
此后杨若朴心机婊的美称传遍四海,名声响亮。
是天大的冤枉了。
江景行完全有理由相信,假如不是顾忌着老掌门自他幼时的抚育之情,杨若朴早早远走高飞,不知在哪个幽闭静谧的深山老林里闭关修行。
一听开头,谢容皎即知这两个人没十句话引不出正题。
他上前一步,兀然开口:“冒然插言,望杨掌门见谅。此次扰杨掌门清修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