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滋味,就是神仙也觉得难受得紧。离鸢醒转已是次日,依稀记得姜离曾来喂过他一碗醒酒汤,至于自己是如何回来的,却全然不知。
院外日头正好,晒得他有些眼晕,有仙侍匆匆行过,被他拦住,问蓝止现在何处,仙侍答道:“上神正在湖心亭中作画。”
离鸢自知昨日醉得厉害,不晓得可曾惹恼了他,心下有些忐忑,便向那仙侍打听:“上神今日心情可好?”
仙侍想了想,回道:“上神与平日里并无不同。”算了,明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向来不会喜形于色,最多不过面对自己时,多赏些笑脸而已。
他缓步往湖心亭走去,紫旭仙境生长着许多梅花,眼下正是竞相开放的时节,离鸢穿花而过,丝丝暗香入鼻,倒解了不少酒醉的不适。
蓝止着一身玄色长袍,长发半束,此刻正坐于亭中青石凳上,微弯着身子,低头细描一幅墨色丹青,亭中有微风拂过,舞动他衣角和发梢,只消这一个侧颜,就是繁星朗月皆不可比。
离鸢行至身后,见他笔下绘的是个女子,仅初初描了个轮廓,眉眼还不太清晰,浅浅一笑,问道:“蓝止画的可是本仙?”
蓝止以笔沾墨,笔尖在那砚台上匀了又匀,却不作答。
这是生他的气了?离鸢真心地道歉:“昨日不该与东陵仙君私自下凡饮酒,我向你保证,日后定不会再犯。”
蓝止沉沉开口:“即是为了饮酒,为何偏要去那相思坊?或是你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离鸢倒不怕他责怪,只怕他不理会自己,见蓝止肯开口了,心中只想着怎样消去他的怨气才好,当即夺了他手中的笔,轻放在笔架上,凝视着他的双眼,答道:“去之前心中确有探访美男的想法,然真的见了,觉得那凡间所谓的绝色,连你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蓝止,你在我心间,就如那天上彩霞和皎月一般,无人能替。”
难得他说得这般深情,蓝止却不领情:“姜离说,昨日你一直叫喊着把美男公子们都给你留下……”
嘭,一个大棒将他打回原形,离鸢好容易撑住脸上的笑容,说:“有吗?我竟说出这样混帐的话来,蓝止你不管怎么罚,我都受得下。”
蓝止不语,复又拿起笔,将那画中女子细细描绘,离鸢只得坐在一旁安静地看他作画。
最终那画上的女子,还是曾经她的模样。画的边缘题着一句小诗:“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唉,看来蓝止还在怪他,他何时就成了一个浅情的人了?他真的只是贪玩了一下而已。
却说东陵仙君在凡间踏遍了相思坊,也未能寻得雪影兽一丝踪迹。那仙兽年幼,灵气不足,坊内又人多拥挤,怕是仅有的一点灵气也被浊气掩盖。东陵仙君到底不舍得那三界罕见的小兽,誓要寻到它再回天宫。
在这条繁华大街的尽头,有个小小的宅院,院里住着一家四口,香兰便是这家的女儿,年方二八,虽只是小家碧玉,生得倒颇有几分姿色。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个弟弟。父亲在衙门当差,母亲身体不好,在家与香兰做些手工过活。
这日香兰出门为母亲抓药,回来的路上见一个白白的小毛团被一只恶狗追着跑,甚是可怜。她本也害怕得很,却不忍见毛团被恶犬所伤,在路边捡了根大木棍吓走那恶犬,然后一身冷汗地抱起毛团就往家奔去。
回了家才发现,药不知何时丢了,少不得受母亲一顿责骂。她心中却不后悔,这毛团长得着实可爱,她怕弟弟见了要抢,就将它藏在自己放衣服的木箱里,留了个缝隙让它可以透气。
到了夜间家人都睡了,香兰就将那毛团放出来玩耍,玩得累了就抱在怀中,与它说话。女孩儿家的那些心思,只敢说与这小兽听听。
说来奇怪,自打她捡回这个小毛团,家里就好事连连,先是父亲升了职涨了许多奉禄,接着母亲的身子也日渐好转,就连念私塾的弟弟,也屡屡受到夫子的夸赞。
香兰高兴地称它是福星,只是她从未弄清楚,这毛团到底是什么,它从不饮食,只是喜爱晚上趴在月光下睡觉。
凡间此时不乏修仙之人,了凡道长便是其中一位。那日他被一户富贵人家找去驱鬼,归来途中经过香兰家的小院,惊觉一股灵兽的气息,他跃上屋顶往房中窥探,见一白毛灵兽与一女孩玩得正欢。
了凡道长动了心,这灵兽他也从未见过,只觉得它灵力不浅,若是得来为他所用,说不定真可一朝得道,飞升成仙。
次日他便敲响了香兰家的院门,香兰母亲见是位道长来访,将他奉为上宾,命香兰泡上最好的茶水,了凡道长却开口道:“夫人可知家中有妖兽作怪?贫道今日来便是为了捉妖。”
香兰母亲闻言吓了一大跳,问:“道长所说妖兽却在何处?”
了凡道长指着香兰答道:“就在你家女儿房中。”
香兰不信:“毛团不是什么妖兽,它是我在街上捡来的,它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倒给我家带来好运,道长定是看错了!”
了凡道长笑道:“是不是妖兽,姑娘不妨将它带出来让贫道一试。”
香兰却是不肯,母亲气急,训斥道:“若它真是妖兽,你这是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香兰无法,只得将毛团从箱子里抱出来,了凡一个符咒贴将上去,那小兽疼得一个哆嗦却无任何变化,他这符咒并不高明,本打算让灵兽变得丑陋一些,好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