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暮觉着,婚约就是两人一起搭伙过日子,就像她爹和她娘,吵吵嚷嚷也过了这么些年,她娘再生气也不过回娘家待两天就罢了。婚约么,就是两个人如何也分不开了。

阿暮昏睡之前曾想过,往后若是苏壑像那个屠户儿子一样,要娶一房一房的小妾,她该如何?罢了,她想,他是她的夫君,是要搭着伙过一辈子的,就像他婚书上写的:缔白首之约。

可是阿暮忘记了,小山斋没有杏花,从前没人种过。

苏壑不见了,阿暮找不到他。

阿暮在次日从宿醉中醒来时便发现了,苏壑的房间很干净,就像是从未有人住过一般。阿梁叔走后,那间小木屋一直空着,让人觉着荒凉,现在阿暮瞧着,里边的凉意更甚从前了。

孩子们围着她吵着要“苏先生”,老村长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上边”的意思,毕竟苏先生是打北珞城里来的,瞧不上江村这地方也实在是合乎常理。

最后孩子们还是暂且被送回家去了,只留下阿暮同老村长望着空荡荡的学堂出神。

“阿暮啊,这好好的,苏先生怎么说走就走了...”老村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可是北珞城里的人呐,我还以为...咱江村的苦日子熬到头了...”

阿暮望着学堂,院前的矮墙还有早些年阿梁叔写的“山斋”二字。风吹雨打这么些年,早模糊了,只依稀辨得出形来。

“小山斋啊...还是闭了吧。”老村长走时这么说,瞧了一眼不远处阿梁叔的坟,叹了一口气。

阿暮坐在檐前,望着青山那边的夕阳发呆。她丢了爹娘,又丢了阿梁叔,如今连夫君也丢了,虽然这夫君不大像是她的。说她是得了大便宜也罢,总归有那纸婚书在,苏壑就是她的夫君,没人说不是她的。

阿暮去给阿梁叔买了最后一壶酒,坐在阿梁叔坟前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那酒是给阿梁叔买的,最后被她喝得一干二净。阿暮为了筹得盘缠,把后院的那几株枇杷树卖给了砍柴的乔叔,换得些银两,又去眉姨处得了那支狮纹银簪子,走时眉姨还不知晓阿暮心里的盘算,说过几天给阿暮裁一件新衣裳。

总之,阿暮带上那十几两银子和一支银簪子,怀里揣着那纸婚书就上路了。

阿暮六年没出过镇子,看着城关大门那头,觉着好似昨日才下过大雪一般。

六年前的秦家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那是除夕大雪纷飞的冬夜,阿梁叔拿厚厚的袄子裹着里边满身是血的她,一路脚步不停地逃来江村。即使她和阿梁叔还带着身后路上血的肃杀之气,也没能扰了江村的安宁。村里人都知道的,她和阿梁叔,既非离人,也非归人,从今往后就是无根之人。

阿暮知道那十几两银子的盘缠很快就会被消磨殆尽,却还是不愿停下来做工去换得盘缠。她急切地想要寻到苏壑,寻到一个因也就罢了,她隐隐知晓她和苏壑将会是怎样的结果。

她只是想将婚书还给他。然后回到江村,老老实实地守着阿梁叔的小山斋和那一亩三分地的枇杷树。

“大人,要小工么?什么杂活都能做!”又有一辆去北珞城里的商队车马经过,阿暮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小贩出城不大方便,又怕沿路遇着劫匪,往往是跟着商队一同出城去,是以,一队商队的车马往往跟着二三十人。

这队车马只有不到十人,应该是一家的,由前边的一辆马车领着。那辆领头的马车车厢华贵,阿暮没瞧错,车帘子都是拿彩锦裁剪的。

待阿暮小心翼翼地问完话后,车窗的帘子被里边人掀开了小小的一角,很快又被人放下了。

阿暮有些忐忑,她其实也不大能做活。洗衣做饭她还是会的,只是伺候人的功夫她还没学过,况且她也知晓富贵人家的规矩繁多。

阿暮还在忐忑,那边车帘子就给掀开了,从车厢里边下来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束着两只小巧的发髻,一双杏眼睁得溜圆,瞧着很是机灵。

“我家主子不要小工..."那丫头话里起初带着些莫名的脾气,倒像是不大喜欢她,只是瞧着她那股子火气渐渐就灭了,“你一个大姑娘,怎么到外边来做活?”

“凝露,你怎么又对人胡闹了?”

阿暮还不及答话,便瞧着那彩锦裁的车帘子又被人掀开来,从车厢里边下来一个着紫锦长袍的男子,长发高束,生得不似苏壑那样白净,却也像个读书人的模样。阿暮瞧着,这也许是哪户人家的贵公子。

那人说话倒是沉稳,那话中原本是带着些训斥之意,只是阿暮听着,那人似乎并未将自家侍婢的“胡闹”之举放在心上。

“姑娘是有什么难处么?”那人瞧着阿暮说。

阿暮被这么突如其来地一问弄得有些怔愣,那人瞧见阿暮这般模样,或许也觉着有些唐突,便缓了神色,“在下薛庄,姑娘若是有难处,不妨同在下说说。”那人的声音放缓了些,许是怕再吓着阿暮。

阿暮闻声回过神来,瞧着那人面露关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道:“我...我是去北珞寻人的。”

“正巧,在下就住在北珞城里,姑娘若是不嫌弃,就随在下一同上路。”薛庄说着,很是和气的模样。

他身旁那个叫“凝露”的丫头闻声一愣,娥眉皱了皱,似乎又有些生气的模样,低声嘀咕了几句,引得阿暮又是一阵忐忑,生怕这丫头嘴里钻出“不”字来。但那丫头只是瞧了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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