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晓武盯着那根奇形怪状的长家伙看了一会儿,又举头望向江面,发现那些最高大的斗舰,头顶上均装了这么一个天线状的东西,孤零零吊在那儿,配上粗壮结实的船身,远远看去活像后世大学生毕业时带的学位帽,搞不清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来了!”丁晓武正愁得出神时,忽然被旁边桓温的一声兴奋大叫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只见桓温紧了紧腰间长剑,精神抖擞,蹭蹭蹭径自走下指挥高台,一连叠对部下喝令道:“通知全军,按照原定指令行事,不得有误。”
传令兵们有些开始吹起宏亮的牛角号声,有些向附近的船只打起了旗语,瞬时间,一传十十传百,所有的船只都开始动了起来,扬帆的扬帆,划桨的划桨,虽然匆忙却并不混乱,其井然的秩序仿佛如臂指使,即便面对训练有素的仪仗队,也是不遑多让。
时值午后,江面上雾气早已消散,视野清明透彻。放眼望去,只见西北方水天一色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浓重的黑线。渐渐的,线条不断放大,不断变粗,不到盏茶工夫,众人已经看清那是一支由无数艘船组成的庞大舰队,但见桅帆如林、舰体如丘,仿佛随风飘逸的仙山桃林,在烟波浩淼的大江上浩浩荡荡移动着,向江心洲这边滚滚而来。
“一定是韩晃的舰队。”桓温双腿如飞交替着,再次快步奔上指挥台。“陶荆州的队伍还远在江西当涂,除了苏峻叛军,没人再能组建出这样一支庞大的船队。”桓温沉浸在开战前的激动中,头顶热汗滚滚,双目炯炯放光,眼神中散发出一种渴血的亢奋。【92ks. 】
“驸马爷,你怎么会料到叛军必定会跑到这里来?”丁晓武感到有些奇怪,问桓温道。
“因为是本督把他们引过来的。”桓温眨巴着眼睛笑道,“本督早已撒开各路侦查小艇,在江面上来回穿梭,不时地留下些记号。那韩晃匹夫带着那么大一支舰队,不去攻打朝廷水军的根据地石头城,而是沿江向东游弋,本督算准他急于求战,才迫不及待地到处搜寻我军。因此本督将计就计,把他们逐步引向我预设的战场。韩晃果然没让本督失望,他一经发现线索,便立刻像噬血的鲨鱼般急不可耐地游了过来。他来的正好,今番我大功成矣。”
“驸马爷,你认为敌人会主动来攻吗?他们如果看到有埋伏,难道不会调头而走?”丁晓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敌人绝不会溜走。”桓温胸有成竹地说道,“此地僻处江心洲,水道狭窄,水流缓慢,严重拖慢了我军撤退的速度,如果韩晃打算全歼我们的话,这里绝对是个非常理想的地域。他又怎会白白地舍此大好机会?”
看到丁晓武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桓温却忽然醒悟,冷笑道:“方公子明着发问,暗中却是在窥探本督的战法兵略吗?”
“哦,窥探不敢。”丁晓武嬉皮笑脸地说道:“在下是在虚心求教,向驸马爷学习先进的水战兵法,以便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和业务能力。您放心,我尊重您的知识产权,绝不会像其他人泄露机密。”
桓温冷哼一声:“花言巧语,有这磨嘴皮子的工夫,方公子为何不去兵器架上挑一件趁手的家伙什,别忘了,你可是答应本督要在我军前效力的。到时候打起仗来刀剑无眼,本督可不想因为折损了区区一个匹夫,而惹得大魏国使团和我结上梁子。”
丁晓武一怔,随即笑道:“驸马爷无须担忧,杨大哥他们不是已被我劝离此地,回南岸复命去了吗?沙场征战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们几个无关。”
讲完这话,他忽然愣住了,只见桓温“嘿嘿”冷笑:“人家和你意气相投,你却把人家撇下,实在寒了手下弟兄的心。”说完,他侧身闪开,后面竟显露出杨忠、刘牢之、库力克等一干魏军的伟岸身影。
“杨......杨大哥,牢之兄弟......”丁晓武张口错愕,“我不是让你们离开吗,怎么又都回来了?”
“姓丁的,老子好歹把你当兄弟,处处维护,你却硬撵老子走,究竟是何居心?”杨忠尚未答话,性子火爆的刘牢之先自吼了起来,“早知你这么无情无义,我们才不来搭救你呢,让你被那个祖约和苏峻抓回老巢去,从此自生自灭,与我等无干。”
“贤弟,咱们说好的同生共死,我等如何忍心将你撇下?”杨忠上前握住丁晓武双手,诚恳道:“你要走,我们也跟着走,你既然选择留下,那我们也跟着留下。咱们是兄弟,一起享过福患过难的,总之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对,主人。我发过誓言,要用自己的弓箭保护主人一辈子,这才过了没多久,就食言而肥,这不是我们草原人该有的信誉。”库力克也诚挚地说道。
丁晓武只感到内心一股酸楚瞬间涌进喉头,哽咽道:“你们......唉。”他喟然一声长叹,说道:“我决定留下帮桓都督作战,不仅仅是为了救胡彬,更多的是存了一番私心,你们与这件事无干无系,何必要来蹚这趟浑水?再说叛军势大,此战凶多吉少,你们不要听桓温方才牛掰哄哄大吹法螺,其实众寡悬殊之下,谁能保得住自己安然无恙。我一个人孤身犯险也就罢了,何必累得你们也跟着置身危难。”
刘牢之大步上前,在丁晓武肩膀上重重擂了一拳,破口骂道:“好你个姓丁的,我们究竟哪里得罪了你,怎恁的心狠手毒?非要如此虐待我等?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