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军靠岸停船,桓温身穿锦衣玉袍,在一大队将领亲兵的簇拥下威风凛凛得走上江边的红绸毯,不远处老王爷司马羕和文武百官正躬身低首,毕恭毕敬地垂衣而立。
丁晓武正倚在船舷边看热闹,忽见一人“噌噌噌”快步赶到他的面前,低声道:“方公子,大都督已经上岸了,你怎么还不下船啊?”
丁晓武诧异地回转过头,却看到是桓温手下的亲信将领袁乔,便惊奇地问道:“我?我也要下船吗?”
“当然,您可是此战的大功臣,大都督已经在捷报中写明,现在圣上都知道了,依照惯例,功勋之将当然要跟在大都督身后一道去领赏。”袁乔一改先前的倨傲,那笑容可掬的摸样令人如沐春风。
“原来如此。”丁晓武作恍然大悟状,“我初来乍到不懂这些,多亏袁大人提醒,否则我真错过这次封赏了。”说着,他捂紧手里的檀木匣子,回头招呼道:“康伢子,快点......快点随我追上大都督,否则人家万一把这岔儿给忘了,径自进了人堆,咱们无人引荐岂不要被拦下来。”
丁晓武和康伢子风风火火地追上桓温的队伍,低头哈腰地跟在后面一起前行。康伢子侧眼看到丁晓武一脸傻笑小心翼翼捧着木匣子的样子,不禁皱眉蹙额,低声道:“我说丁大哥,你以前虽然算不得高富帅,但也不是这么没品味的呀,怎么今天竟为了一点赏赐,忽然变得如此猥琐不堪?”
丁晓武悄悄“嘘”了一声,瞅瞅无人注意,才低声应道:“伢子,你当那个袁乔大人,还有桓温的一干手下都是吃素的吗?他们说什么话,摆什么脸色,都不是无心而发,而是怀着某种目的)对于这种试探,我没什么好办法应对,只有一招,装傻充愣。”
康伢子一个愣怔,随即笑道:“丁大哥这榆木脑袋也终于开窍了,看来我爷爷现在若使用同样手段骗你,不会再轻易让你上钩了。”
“你勒个去,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丁晓武气恼地回了一句。
说话时,始终走得不紧不慢的桓温终于来到了长堤之上,那司马羕和官员们已经站得腿都快断了,看到对方已经露面,顿时松了口气,赶紧抢上前向桓温道贺。
司马羕眯起一对蜜蜂眼,笑得腮帮子上的肥肉嘟嘟乱颤,当下拉起桓温的手说道:“大都督旗开得胜,壮我大晋国威,如今功成朝阙,真是荣光无限,普天同庆啊。”
“不敢,王爷同喜。”桓温淡淡回了一句,却在对方握自己手的时候,悄悄把攥在手心里的一件东西赛给了对方。
司马羕一惊,低头一看,却是一枚翡翠扳指,上面还带着触目惊心的殷红血迹,不由得脸色大变。
“老王爷不会老到认不出属于自己的东西吧?”桓温笑道,“如今我将它物归原主,请不吝笑纳。”
司马羕哆嗦了一下,看看四下无人注意,赶紧把扳指塞入袖中,随后热情洋溢地笑道:“圣上跟太后正在兰亭大帐中摆下接风酒宴,为得胜将士们洗尘,大都督请随我来。”
众人在礼仪官员的簇拥下,信步前行,不一会儿,便看到了金碧辉煌犹如宫殿般的一座超大毡帐耸立在前方,帐壁上镶着璀璨夺目的金银玛瑙,帐顶更装饰着光耀万丈的琉璃宝珠,气派非凡。大帐身后,还有数座小一些的帐幕,同样奢华绮丽,秀美十足。而大晋的皇家御林军们个个金甲冠带,集聚在营帐两边,看到诸位大人来到,连忙分列两排,让出一条通道。
总管常侍手执一筒黄绢快步走出营帐,将手中拂尘一甩,尖着嗓子叫道:“水军大都督,辅国将军,隆平县伯,驸马都尉桓温接旨。”
桓温上前拜伏于地,太监摊开黄绢开始宣读圣旨,内容十分简短明了,但因为都是诘屈聱牙的文言,所以除了第一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之外丁晓武一句也听不懂,但猜测不外乎是加官进爵,赏赐良田美宅之类。果然,当太监宣读完旨意之后,桓温直起身膝行上前,恭敬地把圣旨收好。
“列位英雄当中,不知哪一位是方雷方公子?”正当丁晓武以为礼毕完事的时候,那个娘声娘气的太监忽然又冒出来这么一句。
丁晓武未料到对方会招呼自己,一时尚未反应过来。却见那桓温朝着自己招手道,“方公子,唐公公说圣上要接见你,快随本督入帐。”
丁晓武慌忙出列,来到桓温身旁。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太监,感觉除了没胡子,和寻常的男子没什么两样,根本不是影视剧中那些吊睛长眉、心理变态、武功奇高的非正常人类,不禁感到有些纳闷。
桓温看丁晓武就像看见人妖似的,一副傻愣愣的哈儿摸样,慌忙使劲在他手腕上捏了一把,转头对那唐太监说道:“公公莫怪,这位方公子生于草莽,在北魏也仅是个八品小吏,粗鄙无文不知礼数,有怠慢之处,请多包涵。”
“无妨无妨。”唐公公倒是不以为意,微笑看着正抚着肿痛的手腕呲牙咧嘴的丁晓武,温言道:“不知者无怪。大凡英雄人物,必附有一身豪侠尚性之气,所谓不卑不亢,傲睨自若。杂家今日得见诸位英雄真颜,实乃三生有幸。”
当下桓温带着丁晓武,跟在唐公公身后进得帐去,只见周围陈设华丽典雅,内中布局富丽堂皇,檀香气息四散飘逸。而大帐的中心宝座处,坐着一个身高不满五尺的小孩子,正襟端庄的姿态和他那张天真稚气的小脸格格不入。他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