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刘建向丁晓武深深一揖,继续道:“丁公子,自那日擒杀阮孚以来,桓都督已经颁布了多项安民指令,比如招降纳俘,收容难民,发放官仓的粮食消除饥荒,以及组织人手开垦江北荒地,每一项都是造福苍生的仁善壮举。虽然这些都是驸马爷下的手谕,功勋和赞颂也归于都督大人。但老夫知道,这背后的推手其实都来自于丁公子,是你不遗余力地推动桓都督促成了这些仁德善行。”
丁晓武被好话捧得有些飘飘然,笑道:“刘大人谬赞,这其实都是举手之劳。在下不过动了动嘴皮,真正应该感谢的是驸马爷,如果不是他从谏如流,也不会造就那么多无量功德。”
刘建却摇了摇头,正色道:“不,这不是谬赞。很少有人能像丁公子一样,有着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你可知道,当初王敦之乱平息后,朝廷是怎样对待那些反叛的兵士和平民吗?举族诛灭,斩草除根,毫不留情。以那荆州牧陶侃为例,由于他先前未能及时通报王敦的反心,因此等叛乱扑灭后,他接受了幕僚的建议,将俘虏的四千余名叛军士兵,还有他们的随军家属全部诛杀,包括所有老幼妇孺,甚至连吃奶的婴儿都不放过,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心迹,撇清与叛贼的关联。”
“然而陶侃还不是最残酷的,苏峻和祖约也都是获胜的将领,他们的军队攻进原先叛军屯聚的州县,在震天的呐喊咆哮声中进入,在无数孤儿寡母的嚎啕哭声中离开,昔日繁华的街市不再有一丝生气,铺面货柜上摆放的不再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而是一堆堆血淋淋毫无生气的死尸。那时的情形跟现在诸多类似,却从没有一个人象丁公子这样敢于为那些孤苦伶仃的弱者仗义执言。”
“虽然每一个平叛者也都知道大部分兵丁百姓是被叛贼裹挟而来,并非真心造反,但本着治乱用重典的原则条例,以及对朝廷怀疑其与叛军勾结的恐惧,因此对待那些战败的军民空前酷烈,毫不容情。宁可杀戮一空,也绝不赦免一个。时至今日,原先的残忍情形却没有重演,老夫深感意外的同时,也对丁公子的仁义之举心悦诚服。”
听到对方提到了这些悲惨的往事,丁晓武心下默然。他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身处魏国时的所见所闻,原以为南方的东晋王朝相对战乱频仍的北方地区要相对文明一些,没想到情形并无二致,都是杀戮如家常、人命贱如草,一个野蛮至极的悲惨世界。想到此,他不禁哀声叹了口气。
“瞧我这记性。一想到这些陈年往事,就扯起来没完没了,却把正事给忘了。”刘建似乎突然记起了什么事情,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哦?刘大人找我有什么事?”丁晓武疑惑地问道。
刘建轻咳一声,郑重道:“丁公子,方才那宫里面的宦官来传太后懿旨,老夫也听到了。总觉得此事极为蹊跷,值得怀疑,因此特来提醒公子一声。”
丁晓武皱了皱眉,拱手道:“多谢刘大人关心备至,但不知太后宣召,究竟有什么内情?”
刘建道:“不知丁公子可曾听到最近建康城中坊间市井流传的民谣?”
“民谣?”
“不错,一马失平川,两爻震日出,四方掌神器,八荒横竖颠。”
丁晓武一个愣怔,“这诗怎么读起来怪怪的,啥意思啊?”
刘建凑前低声道:“丁公子难道还不自知吗?明眼人一下便能看出,这首诗是针对你来的,一马指的是司马,即当今皇家姓氏,震字在八卦中指代雷,日出即破晓,而横竖拼起来是个丁字,再加上四方中的方字,这句诗文中有丁公子的姓名丁晓和方雷的字,暗藏着司马家族会失天下,而神器将由丁公子你来执掌。”
丁晓武一听此言,顿时汗如雨下,颤声道:“我..我又没得罪什么人,谁会如此缺德,搞出这么个恶毒的东东陷害我?”
刘建道:“这首民谣是在钦天监司正公孙游从荆州游历完回来之后,在建康城开始流传开来的,之前却不曾有。老夫寻思,此民谣八成是那公孙游所创。”
“公孙游,公孙油。”丁晓武口中不停喃喃,脚下顿足叫道,“老子压根就不认识他,他爱旅游也好,爱打酱油也好,老子也从不干涉其个人自由。可他为什么专盯着我找茬,难不成在外面被疯狗咬了,染上狂犬病,回到家逮着谁就一通乱咬。看来人怕出名猪怕壮,老子原先默默无闻倒也太平无事,刚刚有了点小名气,就被某个红眼神经病惦记上了,结果在家里躺着也中枪,真是倒霉透顶。”
刘建安慰道:“丁公子不须如此烦恼,这也只是老夫的猜测。其实谣言毕竟是空穴来风,无凭无证并不可怖。但现在的问题是,皇太后明日宣你入宫,究竟跟这个谣言有没有关联。”
丁晓武一愣,随即点头道:“不错,大人分析得很有道理,目前的关键是,皇太后有可能也信了这个传言,所以为了保住他儿子的江山帝位,想把我骗进宫去,趁机杀害。”
一想到此,丁晓武立时浑身冷汗直冒,说话也打起了哆嗦:“对对是这样,确实是这样的。无情最是帝王家,为保住权力,他们什么卑鄙无耻,过河拆桥的龌龊事都做的出来。”
杨忠在旁听到此说,也跟着着急起来,赶忙插嘴道:“如果皇太后真信了谣言起了杀心,那贤弟千万不能入宫,也不要听宣,咱们随便找个由头,就说北魏那边要求回去复命,这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