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人数辎重非常多,船队于正午登陆之后,又耗费了很长时间卸货,把一袋袋粮食和兵器搬上大车,随后大队人马才姗姗出发,由于此处河网密布,虽然冬天枯水期,大量小河都露出了河床,但是让牛马大车翻越这些河沟依然十分费劲,所以队伍行进得很慢,辚辚咣咣走了两三个时辰后,天色便昏暗下来。
人群中抱怨肚饿的声音开始沸沸扬扬传播来来,于是袁真向丁晓武建议歇息后,便带队在一片依林傍水的空地上扎下了营,士兵们停下来埋锅造饭,不一会儿,四处点燃的火把将营地照得灯火通明。
丁晓武匆匆吃罢简单的晚饭,随即来到石梦瑶安卧的营帐,掀开帘后,里面玉蓉正在给病人喂刚煲好的鸡汤,看到丁晓武进来,连忙放下碗勺,站起身盈盈道:“公子,你来了。”
玉蓉自从上次被丁晓武救下后,就一直像从前那样继续呆在他的身边照顾饮食起居,并不跟拓跋寔等人在一起。丁晓武早已明白她是卧底,虽不知她到底用意如何,但见其并无恶意,而且经过那次船上患难之后,他也已经把玉蓉完全当做了自己的亲密朋友,因此对其再无成见。
“玉蓉,阿瑶没什么事吧?”丁晓武看着床榻上的石梦瑶,关切地问道。
“没事。小姐她今天胃口特好,足足喝了整整一碗鸡汤,刚才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把唇角边的肉汁舔得干干净净。”
丁晓武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说道:“玉蓉姐,让你费心了,谢谢你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她。”
玉蓉面孔上泛出一阵红晕,刚想开口,忽听帐外有人叫道:“喔,好香啊,正好咱晚饭没吃饱,再来补他一顿。”
帐帘一掀,门外大咧咧走进来一人,却是刘牢之。他进来之后二话不说,直接闻着味儿就跑到那半锅鸡汤前,揭开锅盖就要端起来牛饮。丁晓武一见连忙拦住,喝道:“喂,饿货,你怎么也不问问别人有没有吃饱饭,端起锅来就囫囵吞,也太没出息了吧。”
“唉,雷兄你官做大了,心眼却变小了,人家吃不到肉,不过是混口汤喝,瞧你那小气巴拉的劲儿,真没意思。”刘牢之不满地摇摇头,赌气地坐到一边。
玉蓉笑着端起一只大碗,径自走到刘牢之面前道:“牢之兄弟不必懊丧,我还留着一只大肥鸡腿呢,你饿了就拿去吃吧,别跟公子争那口汤了,他也饿得怪可怜的。”
刘牢之这才转嗔为喜,说道:“还是玉蓉姐懂得疼人,不想这个姓丁的小气鬼,人家跟了他那么久,不但没肉吃,喝口汤也唧唧歪歪,小家子气良心让狗吃了。”说完,他也不客气,抓起那只鸡腿就往口里送,吃得满嘴流油。
“好了好了,现在是你吃肉我喝汤,还有啥不满足的。”丁晓武无奈地摇摇头,接着道:“好了,不说笑了。牢之,临行前你爹有没有把这个物件的出处说清楚?到底是何人所有?”说着,他伸手从怀里把那天捡到的漂亮剑穗掏了出来。
刘牢之瞅了瞅那物件,却摇头道:“别提了,我让母亲去问过了,那老头子却一通不着边际地胡吹乱侃,说什么此非凡品,什么历史典故,可就没说到正题上,对它到底是何人拥有绝口不提,说了等于白说。”
“看来,刘建大人可能也不知道这物件的底细。”
“狗屁。”刘牢之瞪眼道:“那老头子心知肚明,比这穗子的持有者还清楚。他不说,是因为兹事体大,他不敢说,也不愿说,所以用一堆云山雾罩来忽悠咱们。”
临行前,荀夫人曾劝刘建和队伍一块去江北,不要再做那劳什子的官了,夫妻父子三人团圆比什么都强。但刘建还是婉绝了这个请求,不是因为刘牢之,而是自己留在建康城,牢之母子才会在江北呆得安全,因为此举让朝廷安心,不会去找那对母子的麻烦。
刘建情愿以自己为人质,保护荀夫人母子的行为让刘牢之对他的恨意减缓了一些。虽然心结仍未取消,但他不会再因听到父亲的名字便拂袖而去,至少私下里可以和要好的朋友议论一下父亲,虽然口气依旧是满怀不忿。
当下丁晓武说道:“刘建大人已经帮了咱们很多忙,他把顾恺之和手下的三百精壮都拨给了咱们,充实了我等的力量。再说他不肯透露实情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咱们也不便强求。”
刘牢之听到这话却皱了皱眉,说道:“丁兄,你信得过那袁真和他的近两千名手下吗?”
丁晓武闻言一惊:“什么意思?袁真和他的士兵都是桓温大都督专程拨出来帮助咱们到江北打仗的,是忠心耿耿的自己人,我岂能不信任他们?”
刘牢之哼了一声道:“忠心耿耿倒是肯定,但却不是对咱们,而是对桓温忠心。”
“瞧你说的,对驸马爷忠心不就是对咱忠心吗?咱现在可是桓大都督眼中的红人,否则也不会把出镇江北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咱。我们和袁真大人是同僚盟友,目前海陵城内的叛军还有一定势力,咱们和他都是自家人,理应同舟共济才对,岂能敌人未平,便互相猜忌。”
“反正我觉得那袁真看咱们的眼睛怪怪的,不像安什么好心。”刘牢之恨恨地吐出一根鸡骨头,“但愿我只是庸人自扰,杞人忧天。”
“放心吧,这里离江南那么近,那袁真即使想使坏,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难道他就不怕桓温的报复吗?”
二人正在谈话,忽然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