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晓武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匡将军,你不是开玩笑吧。我丁某人就是个井底蛤蟆,一直胸无大志没什么了不起,怎么你们全把我当成了香饽饽看待。谢安那孙子一心想要除掉我,而你却一心想要拉拢我,究竟老子做了什么事让你们这么挂心惦记?你想把我拉出来当金字招牌,这事肯定不成。那个所谓的游击都尉就是挂了个名,真要拿出来忽悠人,非得穿帮露陷不可。”
匡孝正色道:“丁大人,末将没有开玩笑。”他转头看了看守在一边的杨忠,继续道:“上次的事例说明,你肯为了一个帮过你的好朋友,就敢于独闯龙潭虎穴,单枪匹马却毫无惧色,说明你是一个有胆有识的血性汉子,是一个胸怀仁义的侠胆豪杰。此次为了救护城中的万余百姓,请你务必答应本将的请求。”
丁晓武还是摇头,苦笑道:“匡将军你实在高看我了,这是赶鸭子上架,当着那么多人忽悠行骗,我实在干不了,请你另请高明。”
说着,丁晓武起身欲走,匡孝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急声道:“丁大人,这样好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请你跟我去城里看看,看完之后,你肯定无法再袖手旁观,肯定会答应我的意见。另外..”匡孝眼中射出两道幽光,凑近低声道:“丁大人,你不是因为自己走投无路,想实现两家联合以摆脱困境才来找我的吗?若连末将这点小小请求都不答允,那咱们还怎么谈合作?”
匡孝后面一句话起了作用。丁晓武想了想,只好点头道:“算了,死马当活马医。既然如此,我就进海陵城跟你去瞧瞧。”
“且慢。”旁边的杨忠和刘牢之都凑上前来,附在丁晓武耳边小声道:“你不能轻易进城。这匡孝跟咱们有过节,眼下他是敌是友还很难说,咱们不能轻易相信他。”
似乎猜到了他们三人的想法,匡孝大声道:“各位放心,我匡某人此番是诚心诚意要和丁大人共赴国难,绝不会设计谋害。若诸位还不相信,匡某愿在此发下毒誓,保证不会伤到丁大人一根寒毛,一定让他平安而归,若违此誓,愿受雷霆击顶,烈火焚身,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这个誓言发得十分狠毒,丁晓武虽然不相信,但为了手下弟兄们的出路,还是决定冒险走一遭。旁边杨忠和刘牢之还不放心,争着要陪他进城,以便贴身保护。陈妙芸在旁叫道:“好了,都别争了,我陪丁公子进城好了。”她转头看了匡孝一眼,说道,“我是匡将军的故交,若是两家闹不开心,我还可以帮忙打圆场。”
“好,这主要不错,就由陈姑娘陪我进城吧。”丁晓武痛快地答应下来,陈妙芸见状正暗自惊喜,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气,牢之兄弟,你们都是我的亲信至交,我岂能让你俩以身犯险?若是真有不测,我更不能让你们跟着我一起遭难,否则城外的弟兄们该有谁来带领?因此就由陈姑娘随我走这一遭好了,她人机灵,而且主意多,一定会帮我化险为夷的。”
刘牢之还想再劝,旁边杨忠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牢之,算了,咱们还是不要跟进去了。丁贤弟不是已经提醒咱俩了吗?有我们带兵守在城外,姓匡的那厮不敢轻举妄动。”
刘牢之会意,当即缄口不言。
丁晓武见大家再无异议,当下带上陈妙芸和四名随从,跟着匡孝连夜驰马,一路疾行,到了天麻麻亮时,他们跑进了海陵城。
一过城门,丁晓武就听到一片震天的哭声,声音凄惨,仿佛来到了人间地狱。哭声中多是半大的孩子和吃奶的婴儿,少部分是妇女,中间还夹杂着老人和壮年男子的叹息声和叫骂声,铺天盖地,甚嚣尘上。
“他们..全是逃难来的难民吗?”丁晓武来到一片破败的街口,指着拥挤在前方衣不蔽体的人群问道。
“不错。”匡孝说道,“他们是从徐州到淮阴一带南下逃难的老百姓,因为燕军一路南来扫荡,见人就抓,见屋就烧,所以不得不东躲西藏地四处逃难,最后来到这里,被末将收容进了海陵城。”
丁晓武见这些人个个形容枯槁骨瘦如柴,身上肮脏不堪状如乞丐。更有甚者,有些妇女怀中抱着的婴儿,那枯瘦干瘪的身体就像一个个风干的柚子,面色惨白一动不动,看来早已死去多时,可那些母亲们仍然紧紧抱着僵硬的尸体不肯放下。
几个士兵抬着一口巨大的铜缸走了过来,缸里飘出来一股难闻的怪味道,但明显是吃的食物散发的气味。丁晓武凑上前一看,发现里面盛着的似乎是粗麦稀粥,粥是够稀的,人影子都能清晰地照出来,而且里面还飘着一层又一层灰黑色的杂质,令人作呕。丁晓武觉得自己即便饿了十天半个月也不愿去喝这种东西。
匡孝上前解释道:“现在城里的粮食不多,能供应的只有这些了,如果再给他们多些,士兵们就吃不饱了。当兵的吃不饱饭会哗变,大敌当前,若发生此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只能这样勉强维持着。”
“那锅里漂着的黑灰色是什么东西?”丁晓武问道。
“哦..那是锅灰,其实是铁锅烧饭后留下的碳化粮食,伙房舍不得丢,就把它们扔在粥里喂食难民了。“
丁晓武听完,肚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呕出来,什么碳化粮食,明明就是强烈致癌物,比地沟油还肮脏的东西,怎能给人吃?但一想到这些人连饭都吃不饱,还在乎什么干净不干净,饿不死就算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