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破旧肮脏的小吃摊前,丁晓武和刘牢之两人西里呼噜地吃着碗里的烂糊骨头咸菜面。
刘牢之吃着吃着,嘴里的吞咽动作忽然停止,接着眉头一皱,舌头一伸,气哼哼地吐出一截碎骨头,这已经是他第八次被骨头磕着牙了。
“雷兄啊雷兄,你不但很会雷人,而且更会抠门。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好心救你的烂命。”刘牢之把喝干了的汤碗往面前一扣,咬牙切齿地发狠道。
“你不就是埋怨没吃到那桌山珍海味吗?”丁晓武不以为然地说道,“瞧你这点出息,少吃一顿饭就怨天尤人见谁都要诉一番苦。你知道吗?那个胡睦可是朝廷里头号大奸臣,他设下的宴席,酒里有毒,菜里发霉,岂是那么好吃的?等以后你雷哥发达富贵了,咱们顿顿大鱼大肉,锦衣玉食,那时吃咱自己的,岂不比跟胡睦那厮攀交情安心?”
“你就继续忽悠吧你。”刘牢之一副憋屈的模样,“当初我就是上当受骗,加入你的活宝三人组,你还跟我许诺一年后便有金山银海不愁娶不着媳妇,这都大半年过去了,不过赚了些九牛一毛,除了半瓶子醋钱就只有半瓶子醋,你说说,该不该赔我青春损失费?”
“你的青春又不是我搞没的,干吗要我赔?”丁晓武冷哼道,“实话对你说,这次本官奉命去南边公干,沈麟大人已经答应下来,只要跟那个教坊司谈的价钱公道合理,我就可以从中提成,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如果把咱现在卖肉得钱成为九牛一毛,那这次南行,事情办好了就能赚到一根牛腿,你就瞧好吧。”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那卖面的小贩呼唤他的婆娘:“孩儿他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未时,现在这会儿不会有客人再来了,孩儿他爹,咱们先收摊吧。”
“啊?竟然已经过了未时啦。”丁晓武一声惊叫,仿佛刚刚大梦初醒,“坏了,沈大人说好让我午时去他那点卯报道,要交代工作进程,谁想到一不注意把时间给错过了。”
说完,丁晓武便带着刘牢之马不停蹄地赶到司马府,尽管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来迟一步,听府中的押司幕客讲,沈麟刚才被大将军蒋干安排去东边兖州一带剿匪,刚刚出发没多久。因为那地方最近山贼猖獗,竟公然抢掠朝廷的税车粮车,兹事体大,所以需要沈司马亲自出面。
一听沈麟撂挑子跑了,可把丁晓武给急坏了。关于后面的行动他一概不知,这不是要抓瞎吗?于是他死死拽住那个押司,把他当做救命稻草,“先生,请问我要监管的队伍在哪?”“先生,有多少人南下?”“后天几时出发?”“走哪条路?”“路上吃饭住宿怎么安排?”
押司还有公文要急着处理,却被对方揪住不放,在耳朵边问东问西聒噪不停,顿时被惹得心烦意乱,怒气陡升,于是说话态度也不再客气:“方大人,你是通商使团副使,具体事情理应由你决定安排,你老扯着我干什么?再说,此次出使晋朝,名义上是通商……”他看了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其实是卫将军王泰、车骑将军张温和沈司马商定的一桩秘密交易,你这么满世界乱嚷嚷,不是要害了他们?”
丁晓武一听不错,自己现在的身份不但是奴隶贩子,而且是个走私贩子,哪有“罪犯”到处张扬自己的“犯罪预谋”?可他现在无依无靠,感觉寝食难安,仍旧拽着那押司不肯松手。最后押司越发恼怒,嚷嚷道:“你上面不是还有个正使杨忠吗?有什么事找他去问哪,老扯着我干什么?”
丁晓武一想不错,现在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于是问明杨忠的家庭住址,决计登门拜访。
第一次上一位陌生同事家里去拜会,丁晓武想人情规矩应该和后世差不多,礼物是少不了的。于是他又央求刘牢之,把从山林里带来的那十几斤野猪肉交给他,拿去做人情。忽悠半天后,刘牢之总算答应下了。于是丁晓武又到街上买了几斤素面,心想重阳节就要到了,让他们吃顿烂肉面,也算礼重心意到。
一切准备停当后,丁晓武拎着面和肉向杨忠家走去。虽然他很想晚一点再去,这样对方可能会留自己蹭顿晚饭,但想想还是强行压住了这种二皮脸的念头,在日头还未西沉时,快步来到了东市坊区。
好不容易找到了杨忠家的门楣,丁晓武正想要上前敲门,忽听里面院落中传来一阵吵闹声。
第一个说话者是个中年妇人。“官人,不是贱妾非要逼着你使门路钻营,实在是贱妾就只有这一个兄弟,我们父母娘亲死的早,姐弟俩相依为命好不容易互相拉扯大,贱妾太希望这个兄弟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好啦好啦,别再吵吵嚷嚷喋喋不休了。”另一个很不耐烦的男子声音响起,“我不是都跟你讲了好几遍了吗?招呼我早就打了,可人家上面是要进行复核的,不是每个阿猫阿狗都可以上位。上面批文不下来,我能有什么法子?”
“官人你老是一根筋不知变通。既然这条道走不通,咱可以换着走另一条道啊。”
“你又要我去找齐国丈说情吗?”男子的声音陡然间迸发出怒气,“告诉你,绝对不可能。不错,齐国丈曾经是我爹爹的拜把兄弟,可我总觉得这人心术不正,贪得无厌。他当囯丈才几个月,便飞扬跋扈作威作福,连卫将军王泰他都敢得罪,如此小人得志一副暴发户嘴脸,如何能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