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漪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压低声音道:“方大人,你觉得云骑尉……此人的人品及处事方式,善恶如何?”
丁晓武悚然一惊:“你是说杨忠大人吗?下官觉得他人品不错啊,至少在工作上兢兢业业,忠于职守,是个不错的能臣干吏。”
刘漪冷笑道:“方大人究竟是涉世未深,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您只看到此人的虚假表象,未见到其人包藏祸心,首鼠两端,实乃一无耻小人。”
丁晓武越发愣怔,“杨大人竟是无耻小人?我怎么看都不像啊。还请刘大人详解。”
刘漪正色道:“方大人应该已有所目睹,当今我大魏朝廷国事艰巨,圣上为战事夙兴夜寐,长年奔波于疆场,无暇管理政务,结果给小人已可乘之机。胡睦、蒋干之流,一文一武,把持朝中大权,贪污纳贿,排挤贤良。卫将军王泰、车骑将军张温和您的恩师、巡城司马沈麟,这些朝廷真正的股肱之士不忍见世风愈下,国家衰败,所以才有了卖羯奴于晋朝教坊司的权宜之举,以期凭此贴补国库,维持朝廷日常用度。”
“私下贩卖羯奴虽有助于开源创收,但毕竟为皇上所不允。再加上纸包不住火,此事毕竟牵扯太广,难以保守秘密。因此后来就有很多流言蜚语传入奸相胡睦的耳中。胡睦与蒋干两个奸恶小人,不以忠良君子的苦心孤诣为心中楷模,却将其视为仕途上的绊脚石,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必要除之而后快。二人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如获至宝,想要藉此板倒王泰等人,但苦于只是道听途说,没有确凿证据。毕竟王将军也是陛下言听计从的股肱之臣,若不能一击必杀,反为所害。就在二人踌躇之时,却有一人主动献媚投诚,将证据和盘托出。"
丁晓武心念一动,"难道那人就是杨忠大人?"
"方大人所言不错,就是这个阴险之徒。"旁边瘦子缪嵩接口道:"杨忠用心狠毒。这些年来,他一直经手羯奴买卖之事,每次行动结束,都会将所有账目流程做一个详细笔录交给王泰将军。但除此之外,他竟然还抄录了一个副本,藏匿于某地,只有他和他老婆知道内情。更可恶的是,这厮脚踏两条船,此次借机行事,不仅向奸相胡睦透露了一切隐情,还以此事要挟王泰和张温将军等人,要求封口酬劳。即两头下注,哪边给他好处多,他就会倒向哪边。"
丁晓武听得目瞪口呆,将信将疑地问道:"可如果杨忠真的叛变,那胡睦蒋干等人应该在我们启程之前就动手了,为何咱们上路那么久,还不见动静?"
胖子刘漪冷笑道:"所谓欲壑难填,杨忠贪心不足蛇吞象,他一直想用手中的副本跟胡睦等人讨价还价,争取让自己多多获利。所以他还没来的及把证据交出去。但是等到这趟差使办完回来,他的要求得到满足,就不可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刘漪说到这里,盯着丁晓武正色道:"王泰,张温,沈麟都是正直无私的君子,他们搞的这些通商举动,所赚外快都已缴纳国库,自己未留下一丁半点当私房。三人又是眼里揉不进砂子,所以既不可能在钱财,也不可能在官位上满足杨忠那贼子。但胡睦和蒋干却是无良小人,做事但求利益,无所顾忌。因此这场拔河比赛,赢家肯定是胡,蒋之流。试想,一旦这个秘密被捅到皇上那儿去,则必将引发天子的雷霆震怒,到时候朝中必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肯定会有不少忠心耿直的臣子因此凄惨地人头落地,从此大魏不保矣,中原百姓不保矣。"
丁晓武听他说得像要世界末日一般,越发皱紧了眉头。沉吟良久,他才抬起头问道:"二位大人,我有两件事搞不明白,要向二位请教。"
缪嵩和刘漪对望一眼,而后一齐回头道:"方大人请讲。"
"第一,二位不是杨忠的朋友吗?好友做了错事,二位不去规劝,却来我这里口诛笔伐一通,不知二位大人究竟是何用意?"
刘漪道:"这正是下官要向大人禀明的。不错,杨忠确实是我二人的好友,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古人尚有大义灭亲,我二人岂能坐视朝廷安危而不理?不瞒您说,为了朝中各位忠臣义士,我们兄弟决计在这趟路上除此败类,以儆效尤。"说到这里,他又惋惜痛苦地摇了摇头,"其实在此之前,我们早就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惜……如果规劝有效的话,又何至于此?”
丁晓武点点头,“那么,我还有第二个疑问。你们出手便出手,为什么还要找我商量,就不怕我泄露出去。”
缪嵩笑道:"方大人切勿自作聪明,以为能够置身事外。其实杨忠也早已对你恨之入骨,他一直千方百计地想将你除去,如果不是碍于我俩在场,早就出手了。"
丁晓武怔忡道:"杨忠恨我入骨?这怎么可能,难道还是因为我挡了他小舅子的前程?可这事早已澄清,并非我的过失,杨忠也没对我怎样啊?"
刘漪凝目看了看他,沉声道:"方大人,你真的就一点都不自知吗?那杨忠为王将军等人出力甚多,自认为劳苦功高,可却一直没有得到应得的奖励和提升,难道不心怀怨望?而方大人你,年纪轻轻,又无资历,仅仅凭着一桩机缘巧合的舍身救主,便得沈司马青睐,荣宠栽培,无一吝啬,那杨忠心胸狭隘,岂不会对此妒恨交加?而且,上面提拔抬举方大人的举动,在杨忠看来,何尝不是取代他的前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