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八角铜锤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没有落下去,因为眸子中陡然冒出了一个不和谐的小黑点,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只见空中一抹寒星如电骋风驰,对准段光耀的胸口直飞而来。
只听“呼”的一声疾风响过,千钧巨锤在段光耀手中犹如鸿毛一般轻巧,被他迅捷从空中抽回,横摆在自身胸前,将那支迅如雷电般疾飞而至的狼牙羽箭磕飞出去。
不远处的晋兵军阵中,刘牢之在心中暗叫了一声“可惜”,又将最后一支利箭从衔叼的口中取下,搭在手中弓弦上。他抬头想要张弓射击,却见对面那铁塔般的巨汉已经倒托着巨锤“蹭蹭蹭”大步狂奔过来,快如闪电暴雨。
刘牢之的心脏猛然间砰砰狂跳起来,一口气憋到了嗓子眼儿。他强迫自己镇定心神,将一对目光紧紧聚焦在段光耀那硕大无比的虎躯上,牢牢锁定目标后,他的手臂猝然发力,在一片“嘎嘎吱吱”的刺耳声响中,弓弦再次被拉到了极致。
山坡上,丁晓武忐忑不安地探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山下战况。他知道,现在已到了白热化的关键程度,一旦刘牢之射杀掉敌方的主力大将,敌兵势必会士气大沮,那时此消彼长,晋军将会重新找回信心,即便不能反败为胜,至少也有余力突出重围。可是,许多时候往往事与愿违,越到生死攸关时刻,往往越会出岔子。只听旁边再次传来一声女人高分贝的惊呼,声音刺耳尖锐,即使在大白天,也听得人毛骨悚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喂,你个十三点八婆吃了枪药啦?”丁晓武憋了一肚子火,尽管他明白自己的小命仍攥在人家手里,但还是忍耐不住,冲着那中年美妇疾言厉色地喝骂:“你别是大白天撞见了日里鬼?这里又没有蜘蛛小强,你玩什么惊声尖叫?刚才就是你“嗷”一嗓子,横加干扰,结果让牢之兄弟的箭矢偏离目标,功亏一篑。这次又来故伎重演。再乱叫八叫,老子就把你关到猪圈离去,让你跟一帮同类撕心裂肺叫去吧,喊到耳膜穿孔为止。”
谁知那美妇人听完这话,非但不着恼,反而把一双凤眼瞪得几乎跟水蜜桃等大,冲上前一把抓住丁晓武的肩膀,一边奋力摇晃一边开口急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他叫牢之?他真的叫牢之?”
“唉……你先住手,让我好好讲话。”丁晓武像拨浪鼓似得被对方一通狂摇,上气不接下气,五脏六腑几乎都要吐出来了。
美妇人住了手,当听到对方口中声称那紫脸少年姓刘名牢之时,她再也按捺不住,当即泪如雨下,浸湿了银盘般丰盈的脸庞。她低头拭去泪水,强自压抑着激动的心绪,转身对流云使道:“快,催动蛇阵进攻,再晚就来不及了。”
流云使愕然抬头,问道:“敢问师尊,蛇阵出击,究竟要进攻哪一方?”
“拎勿清、猪头三。”那位一向雍容雅致的美妇人急怒之下,竟破天荒骂起了脏话。“咱们当然是去攻击土匪和灰狼团,本尊岂能帮助匪帮对抗朝廷的兵马?喂,还愣着干什么,快吹笛呀……”
流云使慌忙把笛子举到嘴边,立时间,一阵阵喑哑噪杂的声响在众人耳边回荡开来,宛若鬼哭神嚎,说不出的难听。
然而那些蜷缩在各处平台上,先前安静得就像昏睡过去的群蛇却开始骚动起来。它们仿佛从冬眠中苏醒过来,一个个探起尖状蛇头,嘴里丝丝吐着鲜红的信子,蠕动着饥肠辘辘的身体,爬往山下觅食。随着那笛声越来越高亢,节奏越来越快捷,蛇群爬行的速度也越来越迅速,而且接受信号的除了那些从蟒蚺洞里钻出来的蛇类,还有许多丁晓武等人先前没有见过的种类,赤练蛇、短尾腹、竹叶青,花花绿绿五颜六色,似乎整座山上所有的蛇种全部倾巢出动,汇聚成一片蛇类海洋,千军万马浩浩荡荡,直向山下的人群中冲去。
山脚下的峡谷空地中,刘牢之果然不出丁晓武所料,再次被那声女子叫喊扰乱了心智。他无法集中注意力,略一分神,竟然连基本动作都走了样,当弓弦回弹过去的时候,扣在手心中的狼牙箭却没有跟随着射出去,而是直接落在了地上。
猝然间电光火石,段光耀那熊一样的巨大身影已经近在咫尺。他手臂一抡,大锤闪电般击向对方的胸口。刘牢之手疾,连退数步,同时将手中的空弓劈头掷向敌方,借着缓一缓的机会,转身向后疾步狂奔。
灰狼团大队骑兵如暴风骤雨般掩杀而至,倒在地上的杨忠逃避不及,也被他们捉了去。晋军阵中立时炸开了锅,眼见两名长官先后落败,士兵们再无斗志,纷纷调转马头落荒而逃,但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见先前落败的大群土匪在金眼鳄的带领下,抖擞精神反身杀了回来。刚才他们好比是受惊逃跑的兔子,现在一见追赶自己的猎犬变成了落水狗,顿时重新来了兴致,狂喊乱叫着以“高昂的士气”重返战场。晋军人少且兵无斗志,在敌人两面夹攻下,瞬间便山崩地裂,一片哀鸿。
就在残余晋兵即将大难临头全军覆没之时,猛可里一片惊惶凄厉的叫声响了起来:“蛇!有蛇!”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段光耀,正当他把刘牢之逼入了一个死角,准备抡锤将其彻底解决的时候,忽然间感到小腿一麻,微微有些疼痛,似乎被什么细针给扎了一下。
他心中纳闷,低头望去,谁知刚瞥了一眼,猝然感到心惊肉跳,只见脚边匍匐着一只细长的花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