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放屁!”刘嫣气急之下,忍不住骂出了脏话,随后又觉出口不雅,顿时更加羞恼,厉声喝道:“姓方的,你难道是聋子吗?我不相信你方才趴在草丛里时没有听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老娘今天要报仇雪恨、天公地道。这段老贼作恶多端,罪行滔天,理应诛灭九族。他手下的走狗也是一群败类,都应跟着恶主下地狱。只有这样,方可让段老贼遗留在世上的污血秽脉全部根除,令其永世不得翻身。”
刘嫣那冷酷无情的话语令丁晓武感到一阵阵不寒而栗,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这种斩草除根的做法有个专有名词——种族灭绝。其实人类自很早以前,就开始对所谓不共戴天的敌人进行整体性的清除。因为一旦杀害了某人,仇恨的种子便会在他的亲属朋友间种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为了防止恨意有朝一日变成复仇的燎原烈火,就要从一开始便将萌芽消灭掉,也就是让所有一切可能的复仇因子统统消饵于无形。
悲哀的是,这种残忍的想法和行为就像基因一样存在于人类的肌体里,而且一代代传递着缺陷,并不因科技文明进步而改变。已过去的二十世纪是人类发展最快、最辉煌的一个世纪,可也是暴力与屠杀最恐怖猖獗的年代,从世纪初的亚美尼亚到世纪末的卢旺达,据统计至少有五千多万人死于有组织的屠戮,真是血腥残忍的一百年。
刘嫣并不明白丁晓武心里在想什么,见他傻愣愣地一言不发,还以为他理屈词穷,便上前一步,一把将其推到一边,“让开,别耽误我们的祭奠仪式。”
丁晓武踉跄着退开两步,但随即又抢上去拦在供桌前,恳切道:“丫头,我知道这个时代的价值观与后世不同,但即便老祖宗也应该明白两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咱们不能昧着良心,把事情做得太绝。他们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哪怕是猫狗宠物,也不能随随便便妄加杀害,何况这十几条人命?”
“喂,你吃错药啦?什么时候罗里吧嗦变成吃斋念佛的和尚了?”看着对方那副苦苦哀求的样子,刘嫣不怒反笑,“当和尚也只会念一堆歪经。我来问你,今日白天,那个蟒蚺洞的荀夫人放出蛇来咬人吃人,你为什么不去阻止?那不也是很残忍吗?为何不见你大念特念什么恻隐之心的歪经?现在却跑来唠唠叨叨责备本姑奶奶?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丁晓武正色道:“不错,白天的事的确残酷,但那是发生在两家交战之时。战争与屠杀性质完全不同,在战场上,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此只要求取胜,兵者诡道,可以采取各种极端方式。但现在却不一样,这些俘虏毫无反抗能力,对你们也构不成丝毫威胁,为什么非要置他们于死地?杀降不祥,根据日内瓦公约精神,战争并非个人罪恶,俘虏也不再是敌人,不能随意虐待杀害。”
“什么日内瓦月外瓦的,你就算弄来一整山的琉璃瓦,也休想阻止本姑奶奶报仇雪恨。”刘嫣见他一个劲纠缠不清,越发火冒三丈,怒声道:“即便这些人跟我爷爷的死无关,可他们都是些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依旧该死。姑奶奶我替天行道为民除害,难道还有错了?”
“这种朝不保夕的世道,想一辈子当本份良民比登天还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打家劫舍这种事对你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丁晓武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对方还拿在手里的那枚金饼,“那上面有官府的印记,作为平民老百姓,是不可能拥有这种官家的东西。”
刘嫣粉脸刷的一下红了,但仍理直气壮道:“不错,这是我们从贪婪横暴的皇亲国戚手中抢来的,他们的不义之财,姑奶奶取之有道。”
“所以,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们不事生产,为何会如此有钱。还有,刘家妹子,你也不用把自己标榜得那么高尚。在知道你等来此目的是为了寻仇后,我也后知后觉终于想明白了中间的来龙去脉。你们早已探知灰狼团的所在,因此假意在半路上加入我们使团一起同行,并悄悄将我等引向东南方。与土匪交手后,你们通过一场小战探知了敌人内情,随后便悄然撤退,让我们使团和匪兵交手,借刀杀人以消耗敌方的锐气实力,等到灰狼团油尽灯枯之后,你们再适时出手,坐收渔翁之利。各位真是好算计,把我们使团玩弄于股掌之中,搞猫腻戏耍了半天,如果说报仇,那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刘贵在旁,听丁晓武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禁大为讶然。刘嫣也是惊得把小嘴撅成了o形,下巴都快掉出来了。但顷刻之后,她看到那些俘虏均露出希望的神情,脸色顿时再次阴沉下来,冲着丁晓武低吼道:“姓方的,你胡诌白咧的扯蛋,耽误了姑奶奶多少工夫?老娘没闲情跟你计较,倘若你能乖乖地让到一边,那万事皆休。如果不识相,非要跟我作对的话,那老娘就真不客气了。”
“怎么?敢情我刚才那一番苦口婆心,对你来说都是耳边风?”丁晓武见状也发了倔性,闪身拦住对方,“丫头,不管你怎样威逼,我今天还救人救定了,绝不会让开一步。还有,你一个小姑娘家,别动不动就姑奶奶老娘的乱叫,搞得跟悍匪大姐大似的,整天打打杀杀,一点也不贤淑,实在太没女人味了。”
“哼,姑奶奶就这德行,老娘我可不像那个蓝眼睛的波斯猫,整天妖妖娆娆,把你哄得五迷三道的。”刘嫣此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