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不大不小,丁晓武听得清清楚楚,脸孔立刻刷的一下红成了绛紫色。想要上前追问,但那周茗烟挪动着粗壮身躯,走起来却快得跟一溜烟似的,稍一犹豫,再抬头时,发现她已不知去向。
丁晓武无法,只得进入后院询问,但碰到的人都与周茗烟说法大同小异,后来遇见一个与石梦瑶平日交好的姐妹,告诉他说阿瑶有事上街去了,因为她已是自由之身,所以无人阻拦。
丁晓武心中烦闷,想要上街去寻,但想到广陵郡不是小城,人海茫茫,又该到哪里去找?何况自己冷落人家这么多天,已经铸下大错,见了面又该如何解释?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守在馆驿门口,静等石梦瑶回来。
但等来等去,眼看日头已经西沉,却始终不见心上人回返。丁晓武一颗心不禁提了上来,在大门口不停地来回踱步,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宁。忽然,他想到上次在蟒蚺洞旁,自己因听到琴声才寻到了石梦瑶,那么这次对方是否也会用琴音通知自己呢?想到这儿,他急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分辨空中传来的每一丝响动。尽管城中晚市已经开始,语音噪杂人声鼎沸。但丁晓武还是从中剥出一阵清扬悦耳的“汀汀”声,宛若小弦切切,韵味无穷。
丁晓武辨明方位,疾步奔去,然而赶到道口,却哑然失笑。原来对面只是一群叫花子乞丐正用竹筷敲击着手里破裂肮脏的陶碗,发出阵阵清脆悠扬之声,向沿街的商铺低声下气地乞讨。
丁晓武转身刚想离开,却忽然一个激灵,茅塞顿开。讨饭的走街串巷,接触的人最多,说不定他们曾经见过石梦瑶。于是,他赶忙奔到乞丐们面前,急声道:“各位大哥兄弟,打搅一下,我向你们打听个人……”
他尽量用详实的语句把石梦瑶的样貌细致描绘了一遍,乞丐们听完后,面面相觑,却都无动于衷。
丁晓武暗骂自己糊涂,连忙从怀中取出一长串铜钱,提在手中摇得哗啦直响,“诸位丐帮英雄,你们当中谁能告诉我她去了哪里,在下愿给予重谢。”
叫花子们一见有钱可拿,顿时两眼冒光,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丁晓武一一仔细听去,从二八少女一直打听到古稀老太,发觉都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正在大失所望之际,忽听一个老年乞丐叫道:“后生,你是不是在打听一个棕头发蓝眼睛,长相好似九尾狐妖的女子?”
丁晓武听得直翻白眼,这老头什么审美观啊?好端端一个漂亮的西洋被他想象成了那幅尊荣。但他急于要知道石梦瑶的下落,所以不与其计较,继续追问道:“不错,我要找的就是她,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当时她带着黑色面纱,谁也看不清长相,直到她撩起面纱问老汉问题,我一瞅那副稀奇古怪的尊荣,可是吓了一跳,怎会有人长得
这么奇葩?”
丁晓武不耐烦了,喝止道:“废话少讲,快告诉我她去了哪里,否则你别想拿到钱。”
“是是。”老乞丐慌忙言归正传:“她向老汉打听谁能够帮忙做戒牒,就是那块能证明自己是和尚或尼姑的木牌凭证。老汉不明所以,但还是让她去城北大明寺旁边找齐安居士,他那私下里专门制造假戒牒,惟妙惟肖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戒牒?她做那东西干什么用?难道受了我的气,一时想不开,所以看破红尘出家?可既然是皈依佛门,就应该真去剃度,搞这假戒牒来何用?难道只是故意气我一下,投桃报李而已?”
丁晓武无暇胡思乱想,当即问明齐安居士去处,将那串铜钱掷与老乞丐,随后一甩袍服,快步向目的地奔去。
夜色降了下来,城中却是华灯初上,烛光阑珊,各家商铺门前依旧是人流如织,其繁花似锦不减白天分毫。丁晓武却没有心思在这些地方逗留片刻,只是用力挤开人潮,飞快地穿过一条条街巷,来到了城北的大明寺前。
大明寺前有一片广场,虽然占地较大,却没有商家叫卖货品。这里是佛门清净之所,白日里香客来此朝拜时,才允许小贩们在此兜售物件,一到晚上,所有的铺子都得关门打烊,不得滋扰。丁晓武依照那老乞丐的指示进入一条巷道,却东转西转不得要领,而四下里又找不到人询问,正自焦急间,忽听附近一间宅院内传出阵阵人语声。
丁晓武心下疑惑,便悄悄来到宅院边,附耳倾听。对方是男声,虽然说话声音很低,但中间还是隐约传出“戒牒、女子”等字样。
一听此言,他当即确定必是此家无疑。想要敲门进去,又怕石梦瑶气愠未消,不给自己开门。他抬头向上望去,见围墙高度仅两米不到,便轻轻地扒住墙檐,翻身跃了进去。
里面的人似乎并未察觉,仍在低声讲个不停。丁晓武蹑手蹑脚来到窗下,用手指沾上口水,捅破窗纸,侧头向屋内观望。
只见堂上坐着一人,青衣白袖,长髯飘飘。另一个人在旁边踱来踱去,却看不清长相。
“阮大人,您规定的期限实在过于紧张。广陵郡的姑娘家,十有**都已嫁作**,而您既要年轻貌美,又须多才多艺,还说十天内凑够三十人之数,这实在是太过于为难草民了。”那个站着的人一边踱步,一边叫苦不迭地说道。
长胡子的“阮大人”敲击了一下桌子,不悦道:“齐安,你当祖约将军这次在开玩笑吗?庾亮和温峤这两个卑鄙小人正在联络朝中各派大员上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