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眼中掠过一丝异色,随后将目光飞快地转向旁边的同伴。
后者不等对方发信号,那早已微微弓起的身形便如猎豹般猛扑了上去,在齐安还未来得及抽身溜走之际便冲至跟前,迅速反扭住他的胳膊,将其死死压在了身下。与此同时,黑衣人也猝然动手,一把按住阮孚,用尖刀抵住其喉咙口。
然而就在他俩出手的一瞬间,丹凤和琼凰也同时制住了丁晓武,双方均挟持着人质剑拔弩张地互相对垒。
“奶奶的。”齐安被反拧着胳膊,疼得呲牙咧嘴,他挣扎着抬起头来,冲着身后厉声怒喝:“你们是什么人?敢在我的地头上撒野,不想活了吗?”
“还能是谁,这广陵城里,除了初来乍到、不知天高地厚的魏国使团,还有谁敢在祖家太岁的头上动土?”不等那两名黑衣人开口,一旁灰头土脸的阮孚先自说道。
齐安冷笑一声:“这班龟孙抓住咱又能怎样,现在他们的头头也控制在咱的手里,一命抵一命,看他们敢乱来不。”
说话间,丹凤和琼凰二人已强拖着丁晓武,靠到了石梦瑶身畔。
“好,把这对狗男女一块逮牢,不得放跑一个。”齐安正自得意洋洋,却见丹凤突然松手放开了人质,随后竟拔出剑来,向面前那个看押石梦瑶的打手袭去。对方浑没想到他竟会攻击自家人,猝不及防之下,只见一道凌厉的寒光忽闪而至,紧接着喉头剧痛如绞,眼前红雾喷涌,一阵蚀骨的冰寒与麻木将自己全身吞没。
旁边的另一名看守大惊失色,刚要拔刀,却被随后跟进的琼凰一个直踢踹倒在地,他还未来得及挣扎爬起,就被锋利的长剑扎了个透心凉。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把齐安唬得胆战心惊。他睁大一对失神的双眼,紧紧注视着自己的两名“心腹”,脸上露出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谢丹凤、谢琼凰,我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要背叛于我?”齐安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随即怒不可遏,厉声质问道。
这对男女对望一眼,然后各自摘下蒙面黑巾,旋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葫芦,倒了些黄色粉末涂抹在脸上,奇迹瞬间发生,只见二人的面孔上均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个淡淡的、盘旋着的细长身影,仔细看去,却是两道墨绿色的蛇形图案。
一见此景,齐安和阮孚均是大惊失色,齐声叫道:“你们是蟒蚺洞的门人。”
谢丹凤点头道:“不错,我们奉了师尊之命,数年前潜入了大明寺,卧底在你的身边,一直观察留意着阁下的一举一动。”
齐安心中凉了半截,但随后又不服气地叫道:“我齐安和你们蟒蚺洞无冤无仇,且平日里秋毫无犯,为何要算计于我?何况,对一位念经信佛的慈悲居士使用这种鬼蜮伎俩,加以暗算,岂是堂堂大丈夫所为?”
谢丹凤冷笑道:“祖约身为朝廷的守边大将,遇敌来袭,却不打一仗便落荒逃到淮南,将河南淮北的广袤沃野和无数百姓拱手让与敌人。不仅如此,他在逃到南方后,不思弥补罪过、锐意北伐,反而为了争权夺利的一己私欲,肆意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犯下了种种弥天大罪。如此恶名昭彰,若不予追究,天理何在?我师尊虽人在空门,心却系于庙堂,为了替朝廷清除污垢,所以安排我俩假充保镖,打入你们的内部,亟待有朝一日将你们这群鼠辈宵小一网打尽。”
听完这话,齐安面如死灰,忽然想起一事,又叫道:“不对,你们既然说是奉蟒蚺洞之令锄奸,那为何要跟魏国使团勾结在一道?要知道冉闵的魏国向来不奉我大晋号令,属于北方敌国,你们口口声声说为朝廷着想,却跟这帮乱臣贼子沆瀣一气,这难道是忠臣义士的做派?”
谢丹凤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头,意味深长地看向齐安身后的两名黑衣蒙面人。后者也立刻动手摘下了面罩。丁晓武一见之下,顿时惊呆,原来这两个汉子并非别人,正是他的最得力手下,紫面刘牢之和鲜卑神射手库力克。
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齐安一见这些人交流的眼神,立即明白了对方之间关系不一般。他脸上渐渐露出绝望之色,但很快又不甘心地扬起扫帚眉,像疯狗一样狂叫起来:“来人!老子的亲兵何在?把这些杂碎统统扔到水里去喂鱼。”
杂沓的脚步声立刻在船舱周围轰然响起。齐安舒了口气,随即得意道:“你们就算使计擒住了本居士,又能怎样?若是敢动老子一根汗毛,呆会就让各位碎尸万段,统统往归西天极乐,再也休想回来。”
谢氏兄妹和刘牢之等人却无动于衷,脸上根本没有露出丝毫惧色。而且随着外面的人群涌进厢室,反倒是齐安和阮孚全都变了脸色。尤其是齐安,更被唬得几乎魂飞魄散,他大张着嘴,猩红色的舌头吐在外面,脸色狰狞,活像一个被虐杀的吊死鬼。
丁晓武明白对方为何会吓成这样,而且他自己也是惊得嗔目结舌,眼神中露出大惑不解的复杂表情。因为走进来的竟是他的得力干将——李襄钧和那二十来名亲兵长随,全是自己的最忠心耿耿的属下。
“按照石姑娘的吩咐,我等出手不早不晚,正逢其时。”李襄钧搓着手,满脸兴奋地说道:“船上所有的艄公、水手、还有这假居士的保镖,都被掺了慢性méng_hàn_yào的热汤麻翻,我们趁其熟睡之时,将他们统统丢尽了河里,全部报销。这群狗腿子助纣为虐,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