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子时。
周熙忽觉心悸惊醒,急急让龙青去雍王府召周康进宫。
慕容萱料到周熙定是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略微想了想,跟在了周康的后头也悄悄往宫里去了。
“阿姐是不是...不行了。”
龙青阴沉着脸道:“小姐不会有事的。也许,只是忽然想见王爷而已。”
“阿姐。”周康单膝跪在周熙的床头,“康儿来看你了。”
周熙已经无力睁眼,伸出手去拉周康,周康心口痛如刀割,紧紧捂住周熙冰冷的手,“康儿在这里,阿姐,康儿就在这里。”
“康儿...”周熙喃喃道,“靠近些。”
周康挪近周熙,这个几无流过泪的冷漠男子,从未如此绝望悲哀过。
周熙嘴唇微张,久久难以言语,嬷嬷拿来参片含入她的口中,周熙这才微微有了些力气,“康儿,阿姐要你...立誓!”
“立誓?”周康身子一震。
“这一生。”周熙咬住嘴唇,“这一生,都不会做对不起阿姐,对不起姐夫的事。”
“我...”周康愣在那里,“康儿自然是会效忠阿姐和姐夫。幼时在周家祠堂就立下过誓言,此生永远陪在阿姐身边,至死不弃!”
“要是阿姐死了呢!”周熙攥紧周康的手心,“若是不想你阿姐死不瞑目,现在就立下誓言——此生忠于大晋王朝,效忠皇上,辅佐少主!”
“王爷。”龙青哽咽道,“小姐都这样说了,您是要她带着遗憾走么?快答应小姐吧!”
“可是...”周康一时语塞。
“快答应啊!”龙青悲愤道,“康少爷!”
见周熙双目已经涣散,周康涌出泪来,“阿姐,康儿答应你,此生忠于大晋王朝,效忠皇上,辅佐少主,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龙青转身拭去眼角的泪水不忍再看,周熙宽慰的扭过头去,像是睡着了一般
崔嬷嬷抱着独孤旗走了进来,旗儿看向龙青道:“龙叔叔,母后是睡了么?”
周康伸手抱过独孤旗,凑近周熙低声道:“阿姐,旗儿是我的外甥,姐夫如何待他,我只会做的更好,阿姐放心。”
“舅舅。”独孤旗摇着他的肩膀,“母后怎么了,怎么不理旗儿。”
“她只是累了。”周康挤出笑来,“等她醒过来,就会理旗儿了。”
“那母后怎么才会醒?”独孤旗探着头去看周熙。
见周熙秀眉紧蹙,双唇微动,龙青知道她还有未尽之言,龙青重重跪倒在地,头颅深深埋入双膝之间,“小姐,龙青在此立誓,这一生都会替小姐守着大晋国,守护皇上,守护少主!”
周熙软软的垂下头,苍白的脸上泛起微弱的笑来。
看着为周熙离世悲恸欲绝的丈夫,慕容萱沉默着没有发声。昔日为周熙侍奉汤药,谈天下棋的她,没有为周熙的死感到半分难过。
就算你什么都有,还是输给了命。
大晋铭帝三年,四月初九,周皇后殁。
周熙出殡那日,润城竟是漫天春雪,巨棺缓缓下葬,独孤铭喃喃自语道:“连你都弃朕而去,朕坐拥天下又如何,只有孤零零一个人了。”
独孤旗捧起一汪春雪洒在了周熙的棺木上,雪花融成雪水,沿着棺木的缝隙缓缓滑落渗出泥土之中,如泣如诉。
周康上前抱起独孤旗,“旗儿,别玩雪了。”
天色渐暗,只剩龙青如雪人般倚在墓碑前痴痴站立着。小姐,来世,你还要记得龙青,来世,若能再靠小姐近一些,近一些...该有多好。
燕城
“周皇后殁了!?”戚祯执着京师的飞鸽传书惊道,“掌门?”
庄云燕露出哀伤之色,“上次一别就料到周熙时日不多,终究还是没有熬到春暖花开。燕城到京师路途遥远,我也是赶不及去送她最后一程...”
“掌门别难过了。”仲白露缠绕着发丝道,“周皇后这辈子坐拥倾世雍华,又贵为皇后之尊母仪天下,也算是够本了。”
“也是。”戚祯附和道,“独孤铭后宫只有周皇后一人,看来这几年也算是拿真心待她,周皇后又诞下皇子独孤旗,这下走了也算是没有遗憾。”
见一旁的凌双华低头不语,庄云燕揽过她的肩,“周熙对你我都算有恩,今日你我也设坛祭拜下她,可好?”
双华含泪道:“燕大哥想的真是周到,我也正有此意。还有世子哥哥,也欠周熙许多。我只是难受,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周熙一副菩萨心肠,却这么早就走了...”
戚祯挠了挠头道:“这贵过了头,福薄的就压不住,这可是实话。所以我爹也不愿意把我养在家中坐享富贵,非要把我送来无声门历练着,这才练得出这幅好身板抗的住世事无常。”
沉默片刻,戚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掌门。你娶亲的消息也传到了京师,龙师兄书信中说,独孤铭也问起过此事,问你娶了哪家的姑娘。”
“龙师兄怎么说的?”仲白露急道。
“龙师兄可比你我聪明的多。”戚祯笑道,“他说啊,掌门碍于父命难为,娶了家中世交的一个姑娘为妻,尔尔罢了。山高皇帝远,独孤铭也奈何不得什么,难不成还亲自来燕城瞅上一眼?燕城人也只当燕公子娶得是坊清阁主的义女,传不出什么花样来,我们大可放心。”
仲白露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眼下于我们而言也确实没有什么烦心事,唯一要操心的要紧事就是...”仲白露哧哧笑道,“掌门和夫人何时为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