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从没有信过独孤铭!”周康仰天道,“从他第一次踏进雍华府,本王就知道他另有居心。果然,他骗走了阿姐,骗走雍华府的一切。就算他给我周康再多的恩典,本王也从没有信过他,他今日可以把我捧到天上,一夜之间便也可以将我踩至脚下。雍王府势头日盛,他怕是早已经起了心思,北疆之行回来,动雍王府是早晚的事,我周康好不容易能有今日,怎么会再被他夺去?还当我是昔日跟着他后面的康少爷吗!”
“王爷有何打算?”慕容萱凑近周康。
“独孤铭心狠,行事不择手段,要想胜过他,只有比他心狠手快!”周康的眸子闪出骇人的杀意来,“他要灭我雍王府,我周康,却只会灭他一人。”
慕容萱欣赏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嘴角泛起笑意,“灭雍王府非一日之功,灭一人却是顷刻之事,王爷此计实在太妙。”
周康滑出袖中的泣血剑,映着月色闪出诡异的红光,熟睡的幼子被红光划过眼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慕容萱低哄着幼子,瞥向泣血剑道:“王爷是想自己动手吗?可别忘了龙青身手了得,皇上,可是昔日凌家的剑手,这剑术也是不容小觑。”
“唐门的东西自有他的道道。”周康拂拭着手中的短剑,“可见血杀人,也可杀人不见血。”
慕容萱会意一笑,贴着幼子沾着泪痕的面颊道:“好孩子,看你的父王,多厉害。”
京师润城外,熙陵。
周熙的陵墓在润城郊外的山谷中,这是独孤铭为她挑选的地方,周熙喜水榭,谷中这汪清湖是润城方圆百里最美的,独孤铭便将她葬在湖边,修建了一座熙陵。
这是回京的必经之路,独孤铭牵着儿子的手走进陵园,已近深秋,落叶纷飞,地上早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黄叶,一脚踩上便是脆裂的声响,凄凄淡淡。
“熙儿,朕带旗儿看你来了。”独孤铭弯腰拭去墓碑上飘落的黄叶,驻足良久。
独孤旗捧起满手的黄叶挥洒开来,抬头问道:“父皇,旗儿都不太记得母后的模样了,她是不是也已经忘了旗儿的样子?”
“就算你看不见母后,母后在天上却能看到你,怎么会不记得你的样子。”
“母后真的可以看见旗儿?”独孤旗望向天空露出笑来。
“当然。”独孤铭倚坐在墓碑边,拾起一片落叶道,“有件事,朕得与你说声,只盼你不要怪朕才好。熙儿,你知道朕的身不由己,是不是!一直以来,也只有你始终和朕在一起,朕的心意,只有你懂。朕不动他,他便要谋朕的独孤江山,不可再留。朕知道,他是你最心爱的弟弟,你在的时候,他的忠心朕不会怀疑,可如今你不在,已经无人可以再降得住他。”
独孤铭絮絮说了许久却是无人应和,他深吸着气仰起头,“熙儿,朕多想你应一声,哪怕就一声,朕知道你在听,也只有你,不会抛下朕。”
“还有件事。”独孤铭揉搓着身下的碎叶,“她,没有死。双华,双华...是你救下的双华。朕早该想到的。”独孤铭鼻子微酸,“朕这一生最大的遗憾...若能重来,若能重来又怎样,朕还是能带走她?朕最大的遗憾,是负了双华...又伤了你。若朕早些放手,你我该会多么快活。若能重来,朕宁愿不曾遇见过凌双华,只会留在雍华府陪伴熙儿一生,一世...”
“父皇。”独孤旗伸手去拭他面颊的泪水,“你怎么哭了?”
“父皇没有哭。”独孤铭握住儿子的手,“是天上下雨了。”
“朕见到了双华。”独孤铭合上双目,“过去那么些年,她还和当年一样。都是做了娘亲的人了,还是那副咋咋呼呼的脾气,庄云燕一定是宠溺着她,把能给的情爱都倾在了她身上。若是,若是朕扳过她的肩,熙儿,你说,她会不会执剑指着朕!”独孤铭苦涩道,“她说她不是朕的故人,只是庄夫人,庄云燕的妻子...朕还能怎么做!就当...朕被风沙迷花了眼睛吧。”
“可是...”独孤铭声音颤抖着,转身将额头贴在了冰冷的墓碑上,“朕是那么想她,她就像朕心上的匕首,那么的痛,却又是拔不出。熙儿,熙儿...你应朕一声,应朕一声。”
宋卿远远的望着身子微耸的独孤铭,叹气道:“这一行,虽然没带回燕公子和嵇冰,却是另有收获。也不算白去一趟。”
“三小姐竟做了庄云燕的妻子?”孙少然仍是有些难以相信,“你我看着她的棺木葬在了世子的墓边,哪有想过,竟是一座空坟!若非亲眼所见,我怎么也不会信。”
“三小姐命运多舛,也只有在燕公子身边才是最最好。”宋卿感慨着,“皇上是对的,就当是梦一场吧,就像手中沙般,与其攥的越紧失的越多,倒不如放手轻扬。”
独孤铭站立起身,拔出腰间的双华剑,剑刃凛冽亮泽,昔日的缺口也已经不复存在,“朕让人用流星石修补了这把剑,剑刃尚可弥补,人心却永难修复,熙儿,不论朕做什么,你都会明白的对不对!”
秋风呼啸而过,似应非答,独孤铭将双华剑爱惜的收入剑鞘,俯身抱起独孤旗,“走了,下次父皇再带你来看母后。”
“母后,旗儿走了。”独孤旗伏在父亲的肩上恋恋不舍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