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着一身江湖极为罕见的修行红佛衣,青丝挽起道髻,插着红玉簪。眉心有颗朱砂,手中提着名为费思量的三尺三精致长剑,左脚雪白的脚踝系着小红铃。
苏寒山乍看上第一眼,心里便忍不住惊叹,世上怎会有如此惊艳的人儿!
比之男子英俊不凡,比之深闺明珠又百媚千娇,苏寒山自问打小览经书无数,却发现一时半会儿绞尽脑汁竟找不到能形容这红佛衣女子的词汇。只能感叹,或许这就是能让佛门弟子痴想着不负如来不负卿的那般人儿吧。
看得苏寒山一时忘形,竟不知骑着骆驼的红佛衣也在看着他,良久之后,心中略显失望的红佛衣暗道了句登徒浪子。
“看够了吗?”
挑着灯笼的苏寒山老脸透红,从没像这般失态的他连忙左掌合十礼,心道罪过。
提着三尺三精致长剑费思量的红佛衣看在眼中,却并不似怎么领情,也不避讳,哼了声伪君子。
苏寒山也自知方才忘形实在不该,低头苦笑自嘲了句:“假和尚。”
红佛衣唇角浮现一丝笑意,随后又消失无踪,恢复最初的冰冷模样,瞧着这位苏唐九皇子说道:“还等什么?”
苏寒山猜测这位佛衣女子定然也是父皇派遣而来,否则也不会用铃声杀了那群马贼而没有修为的自己却相安无事。
他知道对方的意思,却不能应允。
苏寒山说道:“我还不能入大梁城。”
红佛衣讶异说道:“为什么?你不怕死?”
苏寒山苦笑:“也挺怕死的,可若是舞阳出了事,我恐怕会比死还要难受。”
红佛衣似乎很关心这个问题,挑了挑眉:“舞阳是谁?听名字像是个女子,你很在意她?”
苏寒山认真地点了点头:“很在意。”
谁知红佛衣似是嗔怒,用嘲讽般的语气冷笑道:“假和尚!我看是个花和尚才是!”
苏寒山无从辩解。
他甚至根本无法了解自己如何又招惹了面前这位红佛衣。
想着女人真的难懂,心里喟叹一声,便不再说话。
苏寒山转身走了几步,掀起车帘,将车厢里的画匣子与放着三十两纹银与佛珠解语的包袱抱了出来,又将车帘放下。
他笔直的挺着背,望着那位骑着骆驼的红佛衣认真地说道:“很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苏寒山铭记于心,他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只是现在,苏寒山真的要去找一个人,她为了护我,被杀手缠住生死不知。姑娘说苏寒山是伪君子也好,花和尚也罢,苏寒山绝不辩驳。”
“因为……”
苏寒山竟有些哽咽,眼里泪光闪烁着,像是想起黄裳儿临别时的一吻,他微微笑了笑:“她对苏寒山真的很重要!”
苏寒山深深鞠了一礼,便转身朝着来时路走去。
骆驼背上的红佛衣微微动容。看着苏寒山挑灯的背影,尤其是那眸中含泪的一笑与深深的鞠礼回放在脑海,她竟说不出话来。
心里萌生了些悔意,想着自己方才的话是不是有些过激了。不过转念一想,红佛衣又释然。心想你若不是苏寒山,本姑娘才懒得管你在乎谁呢!
外冷内热的红佛衣始终还是拗不过倔强的苏寒山,又不能放任着那家伙不管不问。这三百里荒地刀光剑影杀气不绝,指不定一个不留神,那倔强的家伙就身首异处。
心软的红佛衣揉了揉骆驼毛茸茸的脑袋,于是驼铃声再度在黑夜里响起。
清脆悦耳,好听之极。
……
凌晨子时夜幕无边的三百里荒地有一幅画面。
木簪绾青丝,一袭青衫的少年抱着画匣子背着包袱挑灯走着,身后默默地跟着一头骆驼,骆驼背上坐着位提剑的绝世红衣。
一路驼铃声起。
这画名就叫做:孤灯挑夜少年郎,身后跟着驼铃姑娘。
……
苏寒山走了半夜。
天边浮现鱼肚白时,手中灯笼早已熄灭,裤脚的泥巴也干了,双腿泛着酸疼的感觉,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面色很是憔悴。
他有些后悔。
被东伯吴打昏之后,并不知距离舞阳跳下马车的位置走了多远,他一路凭着车辙印原路返回寻找,发现走了半夜,也丝毫寻不到舞阳的踪迹。
悔恨自己为什么一开始不将那匹马儿骑着,也不至于耽搁数个时辰才走了这么一点儿路。
停下擦了擦汗水,苏寒山望向远处,隐约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地平线映入眼中。
“是黄梅前辈!”
苏寒山喜出望外,连忙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脚朝着黄梅老头走去。
……
“前辈。”
苏寒山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灰发更加凌乱,身上衣物还有些许被火灼烧的破洞痕迹,总之状态不怎么好的黄梅老头,心里一阵微酸。
背着棋盘发间插杨柳枝儿的黄梅老头竖眉看着苏寒山,诧异地问道:“怎么一瘸一拐的?他们人呢?”
苏寒山没有答话,反而关心问道:“前辈,您还好吗?”
黄梅老头摊了摊手:“你看我像是不好的样子吗?”
苏寒山真挚的点了点头。
黄梅老头自觉面子上挂不住,说道:“你是没见到凤栖梧那小鸡仔,老夫的一截柳抽得他杂毛满地!”
苏寒山笑了笑。
看样子除了有些疲惫真气没有恢复,黄梅前辈倒真是没有大碍,忍不住问道:“前辈您路上可曾见到舞阳?”
黄梅老头嗯了声:“她不是与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