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生不出儿子,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贺老太深知这一点,为了让她的宝儿知道这些,她故意讲一些“绝户”的凄惨遭遇。
“宝儿啊,你还记得后街的朱三吗?”
贺老太故作叹息的说道,“按辈分,他还是你叔爷呢。”
风澈点点头,表示记得这个人。
“朱三叔多好的人啊,就是命不好,生了四个闺女,闺女们嫁的远,连个给他上坟的人都没有。”
贺老太装模作样的摸了摸眼角,怜悯的说道:“那天我路过祖坟,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哎哟妈啊,朱三叔坟头上的野草都快一人高了。”
“那场景,真是太凄惨了。”
“听说还有村里那些混混,跑到朱三叔坟头上拉屎拉尿,啧啧,还不是欺负他是绝户?”
贺老太啧啧有声的说着,一边渲染绝户的苦,还一边偷看儿子的脸色。
结果,风澈丝毫没有动容,反而一脸顿悟,“妈,你说的话我听明白了,以后啊,我决不把三个闺女外嫁。最好就跟大姐一样,直接在咱们小清河村找婆家。”
平心而论,朱三的四个闺女还是挺孝顺的,就是被爹妈嫁得远。
一年才能回来一次。
但每次回来,人家也是规规矩矩的去给爹妈上坟。
所以,就是贺老太有心夸大绝户的不好,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朱三的四个闺女不孝,只能说她们不能像村里有儿子的人家那样经常去上坟。
可人家为啥不能常去?
还不是嫁的远嘛。
风澈倒好,直接来了个把闺女留在本村,就像朱大妞一样,哪怕出嫁了,照样能三不五时的回来一趟。
每年清明、七月十五、十月初一还有忌日,朱大妞和几个住得近的闺女都会回来给亲爹上坟。
第一回合,风澈胜。
贺老太不甘心,又去找朱大妞讨主意。
刘长山的粮食已经收得差不多,本来他应该带着家人回镇上。
粮油副食店虽然有人看着,但作为老板,他还是要时不时的过去看看。
朱大妞不放心娘家,就让刘长山带着儿子先回去,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要是搁在以前,朱大妞独自在小洋楼住着,于艳肯定会不乐意,偶尔还会状似无意的冒出一两句酸话。
但自打闹出刘苗打来娣的事情后,刘长山当天就找了弟弟和爹妈谈话。
于艳想偷听,还是被刘长山冰冷的目光给吓退了。
只得跟孩子窝在房间里胡思乱想,好不容易等刘长河回来,迎接她的却是丈夫黑漆漆的脸。
“咋了?大哥训你了?”
于艳心里忐忑不安,说话也没了往日的理直气壮。
“大哥说,这栋小洋楼作价六万块钱,如果咱们想要,可以直接给钱。”刘长河真想劈开老婆的头,看看她里面装得是不是浆糊。
看着人长得挺精明,怎么办出来的事就这么蠢?
老大是什么人,全村人都吃糠咽菜的时候,他就能跑去城里用家里的菜换钱,然后去国营饭店喝酒吃肉!
这样的人,你居然敢算计他?
你的胆子真不小!
“什么?六万块钱?凭啥给他六万块钱?”于艳听了这话,直接炸了。
“凭啥?凭这房子的宅地基是大哥的,凭这房子是大哥花钱盖的。”刘长河冷冷的说。
“大哥的房子咋了?他的房子爹妈就不能住了?!”
“我爸我妈当然能住,可你又算什么,凭啥把这里当自己家。”
“我、我这不是过来伺候爸妈嘛。我也没把这里当家啊。”于艳越说声音越小。
“合着你还记得你只是来暂住的啊。”
刘长河没好气的说,“整天看你嫌弃大嫂、挤兑大嫂,我还以为你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刘长河快被这个傻娘们气死了。
他和大哥感情好,兄弟两个从未红过脸。
这次,大哥把话问到了他脸上,只把他臊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知道自家媳妇好算计,但没想到会这么异想天开。
住着老大的房子,却挤兑老大的媳妇,还纵容闺女去打老大的养女,她还真是好大的脸!
她光想着来娣是大嫂的娘家侄女了,却不想想,来娣还是大哥领养的女儿呢。
她让刘苗打来娣,到底是在针对大嫂,还是想打大哥的脸?
刘长河最了解自己大哥,大哥别的都不怎么看重,惟独要面子。
你要他的钱,明明白白的直说,只要不过分,大哥都会答应。
可你扫大哥的面子,对不住了,大哥会把你的面皮扯下来踩地上!
“我、我哪儿挤兑大嫂了”于艳心虚的低下了头。
“行了行了,你那点儿小心思,不光我知道,就是大哥也看得出来,你觉得自己精,也别把别人当傻子。”
刘长河严肃的说,“我告诉你,于艳,我们老刘家兄弟向来和睦,若是因为你起了嫌隙,我绝绕不了你。别以为有了孩子我就不敢离婚,哼,这年头,那些有儿有女的人离婚得也不在少数。”
“离婚”两个字,彻底吓到了于艳。
她知道自家男人,看着老实、厚道,其实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她不敢再惹丈夫生气,却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朱家人身上。
当然啦,于艳也不敢再给朱大妞甩脸子,想到那日朱茂才的一番话,以及自家被踹碎的房门,于艳有了主意。
很快,小清河村便传起了朱家的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