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一片哗然。
简桉清晰地看见谭秋月脸上原本是得意整暇以待的神情一瞬间冷了下来。
“谭小姐所谈及的未来一年的规划,里面和镜色有关的所有部分,作为镜色的主设计师和负责人之一的我,都不知道。”
怎么可能?
所有人的目光在台上台下的这两个人之间来回扫视,满脸吃惊。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额,这个,简设计师,听说您之前因病休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是这样的吗?”
主持人一时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干巴巴地开了口,想要打个圆场,言下之意就是简桉大概是离开自己的职位太长时间了,所以才不知道这件事情。
“是这样没错。”
简桉手里紧紧地握着话筒,开口时候的声音却十分的镇定自然,这一次,她终于看向了容墨。
“是这样的,当时我的确是因为一些不能说的私人原因而修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台下的容墨对上那双清明的眼眸,心里那种焦躁的感觉忽然又出现了。
“虽然我的确休养了一段时间,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身为一名设计师,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简桉的语速不是多么的快,但是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我不会因为个人的私事而影响我的工作,镜色的每一次前进和转折都是在我的关注下进行的。”
当时的自己为了照顾卧床昏迷不醒的容墨,每天晚上几乎都睡不上一个完整的好觉,但是就算是这样,她也在一遍遍的核对和修正着自己的设计手稿。
“啊,原来是这样啊。”
主持人下意识看向还坐在台下的阿黛尔,却看见阿黛尔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目光不言而喻,只能很尴尬地回答着。
他现在也根本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自己只是一个主持人而已,这件事情看上去就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他哪儿知道这里面都有什么弯弯绕啊!
真是躺着也中枪!
“所以,我可以负责任的说,谭小姐提出的收购镜色这件事情,我一点都不知情。”
这个回应可以说是非常明确和强硬了,现场的气氛一时陷入尴尬主持人看看这儿看看那儿,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台下的谭秋月也已经把脸上的笑容完全收起来了。
她是真没有想到,简桉今天居然是难得的硬气了一把!
她本来以为她会默不作声地接受,然后接着进行她忍辱负重的设计师大计呢!毕竟就算是她真的反抗了有什么用,自己和迪娜之间商量的很好,她就是想做点什么反抗,现在巴奈尔工作室真正说话算数的人可是迪娜!
谭秋月脸上还是坦然自若的神情,实际上背地里已经把自己的一口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了!
很好,看着平时闷声不响的,这种关键时刻,这个人居然还挺有主意!
“但是众所周知,镜色是巴奈尔工作室的支线品牌。”
简桉静静地说道,真的经历过了最初的那种夹杂着震惊和愤怒的情绪之后,她的内心里反而平静了很多。
巴奈尔当初设计镜色的目的就是为了开拓尝试和巴奈尔工作室完全不一样的风格,毕竟如果若是不能一直自我突破,一个品牌不可能一直会有旺盛的生命力。
可是现在意外永远都比计划来的要快,若不是身体硬朗的巴奈尔忽然病倒,怎么会轮得到迪娜来当家做主?
“我是镜色的负责人之一,但是我无权质疑巴奈尔工作室的高层所做出的任何决定,包括任由别的品牌收购镜色。”
现场的气氛在简桉说出来这句听上去有些示弱意味的话的时候终于有所缓和,包括台下坐着的谭秋月的脸上都重新挂上了优雅的笑容。
她就知道,最后这个软包子还是要对现实妥协!
“不过我虽然没有权利质疑巴奈尔工作室高层的任何决定,但是我有权利决定我自己的去留。”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简桉。
“镜色如今项目全部结束之后,我会马上辞职。”
简桉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她静静地注视着台下同样露出了一丝惊异的目光的容墨,声音平静而坚定。
“这里曾经是我为止努力奋斗,深深地热爱过的地方,可是时间没有不散的宴席,终于到了要告别的时候了。”
“到那个时候,请允许我再正式地来说一声再见。”
是时候了。
简桉看着台下容墨的表情,从平静无波到难以抑制的诧异,心中居然没有了太大的起伏。
她忽然间想起来了在新西兰的那间病房里,容墨低下头握住自己的手。
午后的阳光在他的脸上打下了阴影,房间里各色织金绸缎流纱的布料流光溢彩。
那个时候,他说他要带着简桉去简桉最想去的地方,实现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于是他们来到了巴黎,她从头开始,带着还有旧伤的手,从工作室一个小小的实习生从头开始做起,在每一个深夜里熬夜绘制设计稿,为一个细节而煞费苦心。
她看着镜色一步步长大,就像是一个孩子终于脱离了襁褓开始蹒跚起步,可是现在她没有能力守住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因为一点点私人恩怨而被卖掉。
一起带走的还有那些美好的回忆。
那一天偌大的会场只有两个人,红色的海洋之心就像是波浪一样,无边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