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什么奇遇?”
何当归一看旁人如此关注,不禁面露惶然道:“这段记忆并不真切……好像是……从老者那里得了一枚药丸,吃了下去,就觉得身上突然有了力气。再后来就是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正躺在灵堂里。”
陆江北食指扣着桌子,啧啧惊叹:“奇遇,果然是奇遇!何小姐此番造化真是难得,你说呢,耿大人?”
耿大人?何当归看向那个正略略颔首的蓝袍人,昨天在山上遇见,她就大概地看出,这九个锦衣卫高手中是以他为头领的。
此时,蓝袍人与她斜对而坐,于是她抬头淡淡一瞥。只见这人年在四十许间,身形精瘦,神色清冷,颧骨高平,五官不算英气,眼眶略凹陷,眼神深邃莫测,另有一种说不出的令人自然畏惧的气度。
何当归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一凛,她自认前世为朱权暗中奔走的时候,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官员不在少数,也挑不出几个有这种气场的人。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那种震慑人心的感觉,与其说是霸气,不如说是戾气。
耿大人……难道是他!耿炳秀!
耿炳秀,是开国大将军、长兴侯耿炳文的胞弟,正四品锦衣卫指挥佥事,人称“天下第一酷吏”。
据闻,平日里他遇事不动声色,处处恭谨自持,与常人一般无二。而一旦捉住敌人的痛脚,等他发难的时候,耿炳秀就会瞬间化身为地狱修罗。其心肠之冷硬,手段之残忍,到了令人胆寒的地步,连一直韬光养晦深藏不露的朱权,对他也是相当的忌惮。未来十年之内,在他的丧魂鞭下跪地求饶的敌人逾千。
现在是洪武年间,这耿炳秀应该是新近走马上任,才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那“第一酷吏”的凶名还没有闻达四方。垂眸想到这里,何当归的手心微微沁出了一层冷汗,这些人为什么跑到扬州来?怎么还住在道观里不走了?
耿炳秀突然出声问她:“你梦中的这位老者,容貌可有什么特征?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何当归蹙着眉,做出一个努力回忆的神态,然后才慢慢道:“那位老者离我很远,只依稀记得他手拄一根桃杖……对了,他的脑门比寻常人凸得多呢!他仿佛说过,我原本也寿命未尽,既遇着他也是缘分,就赠我一丸活命的丹药,我便拜谢了一场……嗯,还有,他又说了,原也不是什么特制的好丹,只是老君炼丹后剩的一点炉渣子制成的,能不能管用就只看我自己的造化。说完,我手里就有了一丸橘黄色的丹药。”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出了神,连太善看向何当归的眼神,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不屑的态度。良久,段晓楼方大笑道:“幸哉幸哉!何小姐吃下仙丹,得以死而复生,日后活个百八十岁应该没问题了!”
何当归水眸闪动,慌忙地摇头分辩道:“哪有此事!先不说,那位老者从未曾说过他是神仙,何况就是这整个儿的一件事,也仅仅是小女子的一场梦罢了。”
陆江北双目灼灼地盯着她的脸,大叹道:“姑娘好造化,你遇见的应该是蓬莱三仙之中的寿星——南极仙翁!虽然世人对寿星翁传颂了千百年,但真正见过的又有几人?而何小姐你竟能蒙仙翁赐药,真是可喜可贺!”
何当归怯怯地垂了眸,不再多言。而心中却暗自嘀咕一声,喂喂,这可全是你们说的,我可什么也没说。众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感叹了几句,耿炳秀说他们还有些事待办,于是,太善和何当归一起站起来告辞。
走出院外,真珠还在墙边等候,太善看着何当归,和蔼地笑一笑,道:“何小姐,我跟真珠还有几句话交代,你先回去歇着,晚些时候我让人抓几副药给你调理身子。”何当归道谢后离去。
何当归前脚一走,太善连忙抓着真珠的手嘀嘀咕咕了一通,然后真珠轻轻点一点头,快步离去。
真珠径直走到北院的偏房外,只见里面坐着几个妇人,正一边烤火一边凑着头说着什么“妖孽”“扫把星”之类的话。真珠站在门口,敲了敲大敞四开的木屋门,妇人们抬起头看见真珠,讪讪地笑着起身迎接。
真珠装作没听见她们适才的那通话,连声道贺道:“恭喜,恭喜!各位可知,你们罗府如今有了件大喜事?”
李九光家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道:“真珠师傅,你说我们罗府有甚喜事?”
真珠把刚刚何当归的描述,再加上几个客人的分析言辞,一字不漏、绘声绘色的学了一遍,最后才道:“原本我师父是怕何小姐身体虚弱,所以才留下各位在此处有个照应。如今看来,何小姐身体健健康康,脸色红红润润,当真是个有福的!趁着今天天色还早,各位何不快快起程,将此事报给老太太和太太们,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几个妇人越听越惊讶,等听完了之后,开始面面相觑。刘贵家的先叹道:“没想到,罗府的小姐之中最有福的竟然是她!年纪轻轻的就蒙神仙赐药,真是羡煞旁人。”
高大山家的馋得眼睛都红了:“哎呦呦,阿弥陀佛,我也是个一辈子礼道信佛的人,什么时候也能碰见一个仙长菩萨的送我一些仙丹圣水,求个长命百岁?”被罗家派来送灵的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