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凰有些沉默地坐在梳妆镜前,镜中容颜依旧,眉头却布满了阴云。
在得知文先生的所在之后她便动心想要前往一探,没想到刚出城就被天聋地哑两个人盯上了,一副要将自己立毙当场的架势,而黎凰毕竟只是个仙凡之界都未能跨过去的小道姑,当即缩回了永安城,再也不敢露头。
而在探知那两人可能是紫霞山的上师之后,黎凰立即想到了这或许正是单乌给出的警告——将大闹紫霞山之事嫁祸给自己,并以此威胁自己不要乱动不该动的心思,不久之后传来的铜山关的战报,昆霆李辰那明确丧命的讯息,同样也让黎凰心惊胆战。
黎凰纷乱的心思在这些事后渐渐平息了下来,她不得不开始思考,连单乌都可以将自己的性命轻易拿捏在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资格有胆量,冒着可能白白送命的危险先生见面?自己是不是真有资格,继续在这修真之路上走下去?自己是不是的确自视甚高了?
——没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及没前途的。
“而且最近的胜阳城……我到底要不要继续指望那个小子?”黎凰形容纠结,她眼前的梳妆盒里装着被封印的那团如意金,而她正迟疑着要不要解开封印,再一次联系上单乌。
而黎凰正忐忑间,突有侍女来报,有中桓山来客,意图与黎凰见上一面。
——自双角金蚕取代真正的魏蓝英,而单乌亦离开永安之后,几次三番地有人前来窃取传国玉玺,使得皇宫中的守备是愈发森严,就算是那些上师想要见谁,如果不希望触动禁忌落了面子的话,也得老老实实地走皇宫正门通报而入。
“清昙上师?有事不与那双角金蚕谈,找我作甚?”黎凰眉头微皱,深深地看了眼前那梳妆盒一眼,起身,袖子在那妆台上一拂,便将那梳妆盒送进了幻阵之中。
……
一处偏殿之中,黎凰推门而入,不意外地看到了负手而立的清昙,同时发现了他身边站立着的一个被斗篷从头包到脚的外人。
“弟子黎凰,见过清昙上师。”黎凰风情万种地行了一礼,同时偷眼眼看向那个面目被遮掩之人,隐隐的熟悉感让她的心跳有些加速,似乎会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
“你可真是选了个好地方啊,只要呆在这永安城中,魏王的羽翼之下,不管是谁,对你都是束手无策。”清昙感叹了一声,方才缓缓回转过身来。
“清昙上师说笑了,我滞留于永安城中,还不是为了中桓山在凡人世界中的势力?”黎凰轻笑了一声,直起身来,并没有显露出太过的卑微之色——在来势汹汹的清蝠被魏蓝英劝服之后,她已经学会如何充分利用这传国玉玺笼罩范围之下自己的身份了,别的不说,至少在面对中桓山的那些来人,她并没有低头臣服的必要,甚至可以做得略微嚣张一些。
——也正是为此,她才暂时放弃了离开永安前去拜见文先生的念头,因为对现在的她来说,再也没有一个地方比双角金蚕的羽翼之下更为安全了。
“希望你还记得他是谁。”黎凰的嚣张让清昙哑然失笑,却也无可奈何,毕竟眼下他也无法施展出比凡人更多的手段,故而他直接入了正题,用手指了指身边那人,而那人对着清昙微微行过一礼之后,抬手掀下了笼在头上的兜帽,并且拉下了蒙脸的面巾。
“单乌?”黎凰抬头一眼,目瞪口呆,甚至本能地流露出一丝闪躲之意。
可随即黎凰便发现了单乌似乎有些异样——好像是乖巧了不少,眉宇之间甚至透露出一丝少年气来,抬眼看向自己的时候,纯良得让她想到了那些宫女们养来解闷用的叭儿狗。
“看起来果然是认得的。”清昙微微笑了起来,“此人眼下中了我的傀儡之术,失了以往记忆,对我是言听计从……而我听说,你们这些小辈下山之后,便被他诱惑得心思浮动,甚至意图跟着他背叛中桓山?”
“哦?那又如何?”黎凰知道方才自己在惊诧之中失态,有些事情已经无法隐瞒,便也镇定了下来,收敛了脸上的神色,下颌微抬,嘴角带笑,“的确,我当初动了私心,与他有合作过一段时日,可是这世道不就是与谁合作有好处便该倒向谁么?要是不顺从此人意愿,现在的我只怕与罗关师弟唐铨师弟他们一样,不知道魂归何处,或者说还有没有魂魄存在了。”
“是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不是么?”黎凰对着清昙,轻轻眨了下眼睛,用不了魅惑之术,却不妨碍她继续利用本身的美貌。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清昙点了点头,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就这样轻易放过了对黎凰的追究,“故而我此次前来,正是想与师侄谈一笔交易。”
“还请上师明示。”
“听说当初,是你最先判断出他的身后另有高人的?”清昙开口问道。
“是又如何?”黎凰眉头微挑,知道这种细节的人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李辰昆霆和单乌自己,单乌看起来神智已失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否则清昙也不会将他带出与自己见面并意图套话,而李辰昆霆据说都已身亡,其中李辰的肉身消散还是明明白白写在了战报之上的讯息,如此推断,便只剩下昆霆一个可能——据说是受毒火所侵,无力回天。
“莫非昆霆之死其实与清昙上师有关?”黎凰心中惊疑。
“以黎凰师侄之聪慧,想来定会知晓其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