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不需要日久,第二天单乌就已经看出这人心都是怎么一回事了。
……
“识海崩毁,灵池被封,他其实是个废人了,而環星子前辈说起来虽然是第一次收徒,大家也不知道好坏,但是那位前辈说好听点叫博学多才说直白点就是个书呆子,心思从来都不放在修炼上,而且据说啊,環星子前辈选中他的理由,正是因为他会读书,而且还是那些对于修炼根本毫无用途的杂书。”
“我们蓬莱又不是下面那些小国家,要一个会读书的人有什么用?”
“哈,或许是環星子前辈觉得难得有个志同道合之人吧。”
“所以,他其实只要直接,似乎并无必要继续修炼下去呢。”
“我想那位前辈和他自己,大概都是如此认为的。”
……
单乌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水潭边上扎堆的同期弟子,正以路长风为中心,闲来无事八卦着一些消息,而看到单乌的出现,路长风甚至极为客气地对他遥遥示意,打了个招呼,以一种怜悯的姿态,似乎是放下了当初被单乌吓得几乎窒息的仇怨。
单乌点头回礼,继而直接往水潭中央那传送阵走了过去。
在单乌的身影消失之后,潭水的另外一侧出现了孙夕容和元媛的身影,两人都是颇有些心事的模样,元媛看起来似乎是想要追上单乌问些什么,却被孙夕容伸手拉住了。
这两名女修的出现让另外那一堆正在闲聊的男性修士们瞬间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散漫的姿态,而路长风眼珠子微微转了一下,立即一个纵跃来到了元媛等人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并请教起孙夕容的称呼来。
“她以前就是我的师姐。”路长风的礼节无可挑剔,元媛只能在介绍了孙夕容之后顺着回答道,“当日一别之后,我本以为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原来如此。”路长风点了点头,“既然有如此大的喜事,不如由我做东,为两位师姐的久别重逢,摆场宴席,庆贺一番?”
……
路长风的小心思,单乌心知肚明,却也懒得应对,更何况,環星子送给他的那份大礼,他正迫切地想要去验证一二。
从传送阵出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丛丛的修竹,一条蜿蜒的石子小径从竹林中穿过,通往竹林掩映之中一片飞檐翘角的小楼,竟颇有曲径通幽之意。
这是一种很能让人静心的环境,单乌略微感叹了一声,也不耽搁时间,快步走过了这短短一段石子路,来到了那挂着“孤山院”的牌子的门户之前,亮出了从環星子那里得来的令牌。
守门的傀儡人没有怎么为难便将单乌放了进去,更指点着单乌来到了这片小楼西南角的一间书房之中。
这间书房显然已经颇有岁月,但是在种种阵法的加持之下,仍然维持着一种仿佛主人刚刚离去的模样,而在那守门傀儡退出,整个房间里只有单乌一个人的时候,单乌从袖口之中捧出了環星子送给他的那份大礼。
那是一块仿佛刺猬一样无比扎手的金属碎片,满溢的庚金之气似乎与这书房之中安静斯文的气氛极为不符,但是在碎片出现的那一刹那,单乌明显感觉到了这书房本身的躁动。
最为躁动之物,正是那书桌之上的笔墨纸砚,似乎正跳动着召唤着单乌上前,铺纸研墨,继而下笔千言,好一舒心中郁气——虽然定睛看去,那些东西依然安安静静地横躺在桌面之上,并无半点异动。
单乌微微有些迟疑,但是仍然走到了那书桌之前,同时执起了一旁的毛笔,将视线投注在了那片纸张之上。
白纸之上除了细微的纸纹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单乌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于是闭上了眼睛,同时放开了神识。
似乎有一滴赤红的血液从高空之中落下,直直地滴落在了单乌面前的那张白纸之上,血液立即顺着纸纹洇开,外浅内深,仿佛被人在那纸上开出了一个洞来。
单乌的神识有些好奇地往纸面上的那个洞试探而去,随即他的身体整个儿颤抖了起来,眨眼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从单乌的肉身之上被剥离了出来。
虽然现在的单乌看起来还能呼吸,身体也还有温暖,但是莫名地就给了人一种行尸走肉之感——居然比当初单乌被清昙直接封印之后的状况还要严重得太多。
……
单乌觉得自己散开的意识突然之间都被纸面上的那个洞口吸纳了进去,于是当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又一次来到了当初剑门之试的时候,自己看到剑舞的那处湖心亭之中。
——環星子送给他的那份大礼,便是这方丈山上与那位舞剑之人有过渊源的蛛丝马迹,以及那一块蕴含了剑意的,从那无心之剑上崩散而出的剑身碎片。
单乌几乎是立即便四下张望,可惜却没有看到那个年轻人,没有听到琴声,自然也就没可能再次看到那场剑舞。
于是单乌有些遗憾地收回了视线——在亭子的中央,一张蒲团,一面琴台,上面放着那断弦之琴,没有酒,香炉也已经冰冷沉寂,无心之剑,更是只有单乌手中的这一块碎片。
荷塘依旧连绵望不到边际,月光皎洁,洒落而下,映照得那些亭亭玉立的青白色荷花如同一个个踏水而至的凌波仙子,晚风拖拽着她们的衣角,可她们却只是远远地矜持地站着,不肯往这湖心亭靠近一步。
这种空无一人物是人非的风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