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水墨宝与青莲剑意有关,这一点在单乌最初被卷入这山水之中的时候便已经察觉。
于是单乌取出了那一块无心之剑的碎片,果不其然,那碎片与这片山水很快便发生了共鸣,冷血修罗留下的那点祭炼痕迹在无心之剑那无可匹敌的锋锐之前转眼便冰消瓦解,继而这碎片便如一枚钥匙一般,为单乌打开了这一片山水中所蕴藏的玄机。
在冷血修罗等人眼中看来,单乌似乎只是在交手的空隙之中,与那片山水融为了一体,并趁机夺取了这山水墨宝的所有权,但对单乌来说,与冷血修罗等人的交手其实都已被他抛在了脑后——这片山水之中蕴含着的意识,才是他真正值得专注的。
这片山水并不雄壮宏伟,说起来甚至可算是一片枯山瘦水,带着股淡淡的死寂之意,甚至让单乌觉得天上应该再飞过几只乌鸦,方才应景。
单乌看到了在这片山水之中缓步前行的青年,山道崎岖,而他依然是那样一身宽袍大袖的衣裳,挺直的肩背却透着一股落拓之意,而那身青衫的下摆之处,已有星星点点如同落梅一般的血花浸染,随着他前行的动作,在他的身后留下了一条尸横遍野的血路来——好像是一条源自于地狱黄泉的路。
无心之剑被他倒提在手,剑身凝着一缕始终不见干涸的血痕,血痕之下,那难以忽略的裂痕正渐渐地开始蔓延。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杀戮,也不知道杀戮最初都是为了怎样的原因,总而言之事已至此,那就只能继续杀下去,一直杀出一个朗朗晴空来。
这是一种不加掩饰无根而起的杀意,甚至都不能说是为杀而杀,因为根本就没有原因——或者说,他自己也在寻找原因。
单乌来到了那书生的面前。
还是那张清俊的面孔,眉眼更利,嘴角却是微扬。
那书生看到了单乌,缓缓停下了脚步,并将手中的长剑举起,点在了单乌的咽喉上。
那杀意让单乌的脑子一瞬间都冻结了一下,而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块无心之剑的碎片已经漂浮在了两人之间,仿佛是在昭示单乌的身份一样。
“我认得你?”那书生微微歪了下头,开口问道。
“这世界上的另一个你,认得我。”单乌思考了下,回答道。
“原来如此。”书生点了点头,“也难怪你会进来这片山水。”
“你杀过人么?”短暂的沉默之后,书生又一次开口问道。
“杀过。”单乌点头。
“为什么杀?”书生再问。
“为了活下去。”单乌回答得很是干脆,但略微的迟疑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也为了站到更高的地方去。”
——毕竟活下去对单乌来说,似乎从来都不是问题。
“你杀的第一个人,为的是什么?”书生的追问紧逼不舍。
“为了……往上爬。”单乌想到了白花蛇,想到了那些混战中的和乞丐差不多的打手们,只能如此回答。
“你现在到了你希望的高处了么?”几乎是单乌的话音刚落,书生的问句便已发出。
“没有,还早得很。”
“呵……还记得自己的路么?很好。”书生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眼那锋利如刀的线条只是变得略微柔和了一些,但是在单乌看来,竟觉得自己的眼前仿佛春暖花开。
山仍是白骨堆就的枯山,水仍是那黏腻腥稠的血浆,甚至在那书生的身后还有无数不肯散去的冤魂在百般呼号,甚至想要拖拽住那书生的脚步,将他也一起拖入黑暗之中。
但是只要这书生笑了,这一切的一切便仿佛再不存在。
“走下去,就算后悔,也不要回头。”那书生仿佛一个站在单乌前方的领路人一般,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是答案?”单乌微微一愣,只觉得心里一道无形的枷锁被这书生的一句话破了开来。
“你觉得呢?”那书生并未多话,笑意散去,继而举步上前,直接从单乌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单乌怔怔地回过头,只看到了那书生的背影,以及那一柄一往无前的,杀人的剑。
剑起,花开,剑落,人亡——根本不存在什么高深莫测的剑意,然而单乌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优雅的杀人者。
而这个杀人者,在之前那荷塘之上所挥舞的,却绝非杀人剑。
……
“你想学他,似乎还差了不少。”黎凰对单乌那试图翻版的一剑如此评价道,“他那么挥洒写意举重若轻,你却是气势汹汹面红耳赤——他可入画,你是笑话。”
“我会进步的。”单乌默默地回答了一句,抬手收取了冷血修罗那三人的头颅,并将他们身上的法器和乾坤袋都一并弄到了手中。
“你觉得他们到此便算完了么?”黎凰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更多的埋伏。
“不算完,但我也没那么容易被他们堵上了。”单乌回答道,身后的羽翼一拍,对着那白尾鹫聚集的岛屿的方向便飞了过去,与此同时,得自于一枝春手中的那粉红色的鲛纱,也已经在他的手中开始祭炼。
……
黑影从海中冒出头来,他的手里拖着一张大网,里面兜着冷血修罗等三人的残躯。
“死得很彻底,是么?”水镜之中的影像在听取了黑影的汇报之后,缓缓点了点头,“看起来传闻没有出错,他果然是青莲剑意的认可之人。”
“主人你知道?”黑影有些意外,“那主人为何还将山水墨宝交给冷血修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