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赐婚，即为圣旨。
又岂是可以随意违抗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就算是跑，又能去哪？
若是死呢？
那圣旨便没了遵从之人……
*
还没等姚蓁把这事想明白。
顾子墨却来了。
姚之云面色不佳的坐在正厅见了他。
“姚相。”
顾子墨微微一笑。
他一身苏绣月华锦袍，腰间坠着白玉带。
战场数月，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容貌，眉眼间反而愈加锋利。
姚之云盯着顾子墨的笑脸，语气不善道:“不知宁远将军来我相府有何贵干？”
顾子墨倒是不太在意姚之云的态度，“自然是商量婚事的。”
姚之云冷哼一声，一翻白眼道:“不若等定国大将军伤势好些，在来商议吧。”
顾子墨抿嘴一笑，他虽坐着，身上自有一种气势在那，道:“原定婚期已过，这好日子恐怕还要重新选。”
姚之云道:“那是自然，恐怕还要合一合隐芸郡主的八字，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准备好的。”
顾子墨听姚之云说完，没在开口。
原来是因为赐婚。
难怪刚才从进门，姚之云就没有过好脸色。
“此事也非晚辈所愿……”
姚之云抬眼望去，这顾子墨年纪轻轻，偏还会领兵打仗，连赵柯都没能全身而退的一战，反而倒是他，带着小股士兵突袭了戎狄老巢，否则战事也不可能如此迅速的结束，更何况……姚之云盯着他俊俏的脸，神色缓和了些。
“这我也知道……皇上突然赐婚，也不是你能拒绝的……只是我蓁儿……唉……”
顾子墨想起那双闪着光的杏眸。
不知道为什么，在边关的时候，也常常会想起来那双眼睛，回京的时候，甚至有些隐隐的高兴。
皇上赐婚隐芸郡主，此事若归入日后打算上，倒是十分不错的，她是皇后的亲妹妹，身后的家族势力庞大，关系网也千丝万缕，这本来就是顾子墨此行进京的目的:收服各家可收服的势力，收服不了的便断了他们的官路，对大事有影响者皆杀之。
可是，顾子墨当时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居然是，如何面对姚蓁？
鬼使神差的便直接来了宰相府。
姚之云皱眉:“此事，蓁儿怕是已经知晓。”
顾子墨听闻，难得的面上有了表情，他敛下眼眸，抿嘴不语。
姚之云眼中微光一闪，脱口而出，
“你？喜欢蓁儿？”
顾子墨一怔。
喜欢？
那年树下的倩影，撸起袖子爬上大树的模样，小心翼翼抱着猫的神态，笑的明媚的双眼。
良久。
他忽然一笑。
的确是喜欢。
姚之云坐在一旁瞧了许久，最终唤了小厮进来，叹了口气道:“去把二小姐请来。”
*
姚蓁到正厅的时候，只有顾子墨一人坐在那喝茶。
几月不见，这人风姿不减，整个人依旧雪白明艳，他束着发，头上的墨玉冠幽幽的流转着温润的光芒，低头喝茶的样子，跟画儿上的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姚蓁微叹了一口气，提裙踏了进去。
“见过宁远将军，我爹呢？”
姚蓁请了安，便四下张望了一番，怪了，姚之云寻了她来，此刻却不见了人影。
顾子墨听见声音，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了过来。
几月不见。
小丫头倒是长高了不少。
顾子墨见过曲凤薇。
那个十分美丽的疯子。
两人越长越像了。
“你来了？”顾子墨一笑。
惊的姚蓁后退了一大步，怔在原地，满是狐疑的双眼盯着顾子墨的笑脸，心道，这人怎么了？笑的这么高兴？
“过来。”
姚蓁警惕的缓步向前，坐在了离顾子墨最远的椅子上，又问了一遍，“我爹呢？”
顾子墨:“等会自然会来。”
“……”
“怎么，几月不见，傻了？”
姚蓁咬着嘴，皱了皱眉，“那小女等会再来吧，将军在这，怕是不方便……”说罢就要起身。
顾子墨眯起眼睛，突然厉声道:“坐下。”
姚蓁吓得身形一抖，摸着扶手又坐回了原处。
“你……”顾子墨犹豫道:“这是生气了？”
“小女不敢。”
姚蓁干脆不在去看他了，反正他向来是阴晴不定的，她低着头，随手扯了一缕头发在手指间打转。
顾子墨一愣，在哄女孩子这方面实在是没什么经验，良久才缓声道:“那隐芸郡主……”
“我不想嫁你了！”
姚蓁打断了他，蓦地冒出一句。
说完自己的脸也有些红，心道怎么会说这个，这句话一说，反而真的像是自己吃醋一般了。
明明就是为了宰相府而已……
“此话何意？”顾子墨声音又恢复了一惯的冰冷，面上也浮现出常有的神色。
“没什么意思……”姚蓁低着头，声音有些小，“你娶郡主不就好了……”
说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姚蓁阿姚蓁，你好歹一把年纪了，怎么说出来的话，竟表达不清自己的意思呢！
“好。”
顾子墨半晌居然说了个好字，随即拂袖而去，连招呼也没有打。
姚蓁呆坐在自己椅子上，愣愣的望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眼睛忽然就有些酸酸的……
这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