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像是嫡姐所说的,老太太会带她连续参加很多盛大的宴请,教会她苛刻的礼节,创造许多机会让她扬名长安,至少在贵女圈里得人人皆知她礼教严格,名声贤良卓著,又有很多事迹来一二三辅助她的美名。
这样一来,她又养在老太太膝下,便适当中和了许多庶出身份带来的不便,毕竟时下的长安也并不在明面上挑拣嫡庶了,即便人家在乎,也只是心里考量,就连家人之间也很少说出口,因为那是没有教养的表现。
奚娴简直难以想象,真的这般一轮做下来,若是顺利的话,她将会是被人托举着上神坛的唯一贵女,羞耻程度不亚于露天只着肚兜走路。
毕竟家人的庇护,可是她身上唯一一件遮羞布。
比起那些美名远扬的贵女,她除了一张清纯好看的脸,其实惭愧来说什么都不精通,最擅长撒娇耍,或许这点无人能及,但也没什么可比的。
因为贵女便要行止端庄优雅,说话有分寸知停顿,做人善良贤惠留一线,从中才能发展出不同的性情和喜好来。
奚娴第一层就不及格,别的就不必说了。
故而她非常排斥被逼着做这些事,一则她没想过要靠这个嫁给甚么厉害的男人,那些顶层贵女还想做皇后呢,她就想嫁个老实家底殷实的男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遭那么多苦楚,没有丁点好处,只有傻子才会妥协。
嫡姐没有再管她的意思,只是放任她回小院,闲散坐在原地闭目养神,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给别的女子做出来是流里流气不规矩,给嫡姐做出来,却有些别样的潇洒fēng_liú。
奚娴觉得自己是病了,于是赶忙提着裙角出门。
然而回到小院里,秋枫和春草还在,姨娘却已经不在了。
奚娴睁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却见丫鬟面面相觑,咬着唇给她递了一封信。
秦氏会写字,但只会很简单的一些字儿,字体也并不那么严谨有致,所以她的字迹很好辨认。
奚娴看完才开始对着窗边发怔,看着窗口萧萧的落叶片影不语。
姨娘带着弟弟去江南了,因为爹爹会被派去江南赴任,至于是什么职位,姨娘也不知道,更加不晓得怎么写出来。
爹爹还没去,但府中没有主母管理中馈,因着那头大宅子要交地契,还有一些田产等着主人家细点,这些爹爹不放心管事做,姨娘只能先一步匆匆去江南操持那头的琐事,顺道把弟弟也带去了。
姨娘在信中告诉奚娴,不必为她操心,也请娴娴要听姨娘的话,去老太太那头过,待她回府里就把娴娴接回来,不能闹小孩脾气,不然到时弟弟懂事了也要笑她了。
奚娴不知道这和嫡姐有什么关系,但至少姨娘和弟弟都没事,姨娘的信中更透着难得的轻松,看样子没受委屈,甚至由于爹爹的信重,还有些雀跃期待。
但叫奚娴发怔的不全然是这些。
因为前世,爹爹根本没有去江南赴任,他一直在长安做官,直到家族败落被抄的那日,也没有离开过长安。
奚娴觉得毛骨悚然,面色变得煞白无血色。
她的重生,不可能影响到上面的决策,这是全然不可能的事情。
那会不会……会不会那个人也重生了?
只是像奚娴这样才被接进府里没两年的外室女,在礼仪方面能有如此程度,就连奚老太太都觉得很是不错。
学了两日,这一跪一立,端茶斟酒请安,认真起来便很有气度,比起宫里的娘娘也不差甚么了。
老太太倒是有些惊讶,转而便深感欣慰。
奚娴安分着,却也没忘了嫡姐,她这两日一向惦念着嫡姐待她们母女的恩德,还有嫡姐的身份,总是于情于理不讨好也得讨好着,于是终偶得了空闲,便想着能给嫡姐做些点心。
那是她上辈子给皇帝做的点心,却不知嫡姐用着合不合适。
嫡姐如今闭门不出,听闻请了庙里高僧辨证经文佛理。奚家嫡长女痴迷佛道,这样的事整个长安的贵妇人皆有所耳闻,即便奚衡将来出家去,也无人会觉得奇怪。
只是奚家人态度听凭,可见奚衡这个嫡长女在奚家地位之高,就连老太太也不太管嫡姐。
奚娴与老太太提起嫡姐时,老太太总是笑,顶多便是道一句:“人各有命,你姐姐喜欢,便随着他去。”
奚娴更加肯定了嫡姐身份不一般。
而前世争锋相对的五姐奚娆,在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表现得很乖觉,几乎毫无动静,这倒是令奚娴大感放松,毕竟谁也不爱总是与膈应的人见面说话,绵里藏针,那该多累啊。
奚娆已经为她的坏心思得到了惩罚,嫡姐说的话从来作数,要她穿着藏了针的衣裳抄经书,便没有宽和的意思,当中的痛楚和煎熬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