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一片灰灰沉沉的,映射着令人讶异的灰芒,让人心中郁结。
冻土厚盖的道路上,脚印一浅一深,翻起了泥浆,绵延数里的逃荒灾民队伍延绵在官道两侧,顺着官道一路南下,这一带虽然也是属于幽州,但是朝廷的控制力量还是相对薄弱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一带没有丝毫的战略价值,只不过几座小破县城而已,县城之中连县令都没有,可以算是无政府的三不管地带了。
灾民们大都选择这一条路实在是因为这里实在破败,连盗匪都不想着打这里的主意,虽然南下的路程比起其他的捷径要漫长许多,灾民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只是灾民们不知道,在离他们十里之外的地方,有一支杀气腾腾的骑兵紧紧的尾随着他们……
灾民们对于尾随他们的骑兵毫不知情,更是丝毫不知道,在官道两旁的山岭里面,枯黄死去的树叶,偶尔滑落到地上,一双脚步吱的一声踩下去,身影拨开杂乱的枝杈,更多的叶子簌簌的掉落在那人带着毛毡帽子的头顶以及肩上。其后面,更多的人影正在小心翼翼从林间出来,盯着官道上的灾民,缓缓举起了兵器,随即,有人搭起了弓箭…………
官道上,灾民们依旧在前行,人挨着人艰难的在地里滚动,拖家带口的男女老弱分成数百人数百人的几拨小队伍跟在仅有的几辆车后面蹒跚前行,其中一辆牛车上,几名应该是家境还算不错的乡绅,围绕着牛车上的小炉烤着火,白气从他们口中冒出。
一名中年富态乡绅说道:“就这样吧!我们这次离开怕是这辈子都难以再回来了啊!再好好的看看脚下的这块土地吧!”
另一个似乎是子侄辈儿的年轻男子接口说道:“这幽州究竟还是不是朝廷的幽州了?怎的现在越来越多的胡人搬迁过来了,占我们的地抢我们的东西,偏偏官府又是不闻不顾毫不作为,这朝廷究竟是怎么了?莫非在官老爷眼中咱们这些顺民还不如几个胡人来的重要?”
“哎……大概就是这样了,朝廷不管咱们,咱们可不能不管自己啊,我们这趟南下肯定也是要做出一点事情出来……江南虽然是个好地方啊,但是路途过于长远,咱们这一路上千里迢迢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就是不知道江南的赋税重不重?买卖好不好做?这两辆牛车上的财物可是咱们的立身之本啊,只是希望这一路上太太平平的莫要生出些什么事端来,老天爷保佑让咱们一家子平平安安的到达江南吧!”
“唉……就是可惜了咱的地了,若是能将地一起带到江南,那就好了,咱们就算在哪儿都是好日子,到时候再过一过江南的奢靡生活,看着江南女子的娉娉袅袅听着吴侬软语的江南女子唱着小曲儿,那生活才真的是叫人眼花缭乱欲罢不能呢。”
“嘿!这等美事,我怕你是招架不住的,哈哈哈--”
“老胡说的是,我……”几人正说着话,只听到空气之中传来破空之声:“嗖”,一支箭矢飞了过来,牛车旁边的一名灾民脖子陡然爆开血花,箭矢穿过他的脖子将他直接钉在了地上,灾民的身体倒在了牛车车辕之下,牛车一下子踉跄起伏了起来,伴随着几人的惨叫哀嚎牛车颠簸了几下之后卡在了原地。
变故蓦忽而起,灾民们有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神呆滞的继续往前走,有些已经注意到了嘈杂喧闹之声,抬起头来打算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竟然是有些挤挤攘攘了起来,就在灾民们浑浑噩噩的时候,远远的阵阵马蹄轰鸣声传了过来,有机灵的灾民眺目望去,只见视线的尽头,黑压压的一片黑影正在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官道两侧也是重重叠叠的人影向他们冲杀而来,只见这些人手中举着雪亮的刀,刀映着天光闪烁成了一阵阵的光影在灾民们眼中晃来晃去。
不知道是哪个灾民大声的喊了句:“跑啊!”灾民顿时像炸了窝的蚂蚁一样开始狂奔乱窜,有妇孺的哭喊声有老弱的哀求声还有青壮的喝骂声汇集成了一股乱哄哄的嘈杂之声。
眨眼之间,几名马快的鲜卑骑兵已经组成了小阵列接近了最后面的灾民,鲜卑骑兵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狞笑,将跨间的马刀拔了出来,照着灾民的头便顺势挥了下去。那名灾民的头颅一下子飞上了天,失去头颅的身子还是往前跑了几步在踉跄倒地,灾民头颅上的恐惧还未消散,便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官道上,鲜血飙出来洒在地上,很快的渗入了土里,很多灾民来不及叫喊就被人一刀砍下了头颅,得手的鲜卑骑兵根本不予理会,继续向前冲击,紧跟着成百上千的骑兵顺着缺口冲杀了进来,大肆狂砍乱杀。
而与此同时,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骑着青色的马匹挥舞着钢矛冲了过来,纵马一跃便是来到了牛车之前,只见这人高举钢矛轰然砸向牛车,咔嚓一声,那辆拉车的老牛连惨叫都未发出便直接被砸翻在地。
下一刻,这大汉转过头,看向了牛车,牛车车篷内的人惶恐的放下了卷帘缩了回去。大汉狰狞的笑了一下,抬起钢矛随手戳死一名慌不择路撞上来的灾民,抬起手臂,抡圆了钢矛狠狠的打在牛车右侧的车辕上,车辕的轴啪的一声断裂,半边车轮都断了下来,车厢轰然倾斜,牛车里面的人哎呀呀的叫唤几声从里面狼狈的爬出来。
一人手扶着帽子,指着大汉叫骂道:“你们这些天杀的蛮子野人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