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士宽看着底下的人看自己的的眼神,每一个人眼里都充满厌恶和质疑。他不再高高在上,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被人躲避,把他当做怪物的日子里。“我不是怪物,别那么看着我!”裴士宽陷入了癫狂,“你们为什么都讨厌我?我哪不一样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默不作声的人们安静地看着他,李白也安静地看着他。
裴士宽走到裴长安身边抓住他胳膊,狰狞地对裴长安道:“杀了他,杀了这帮人。”裴长安冷漠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你也敢这么看我?”裴士宽跌跌撞撞地走到谭弘受身边,像个受欺负的孩子躲在他后面,带着哭腔道:“谭叔叔,他们看不起我,你帮我杀了他们。”
谭弘受深吸一口气,摸着他的头道:“公子,他们没有看不起你。”
裴士宽身边的那只乌鸦绕着他凄惨地悲鸣着,裴士宽似乎被安抚下来,身子瘫了下去,抱着谭弘受的腿,喃喃地道:“为什么都不喜欢我?都害怕我?都厌恶我?”
“没人厌恶你。”谭弘受轻轻拍着他后背,柔声道,“公子,你和他们都一样,是个好孩子。”
两个不是父子的人,却在这一刻如同父子般情深。李白心里叹道,谭弘受怕是裴士宽心里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裴士宽啜泣着,“我杀了太多人,我每天做梦都能看见他们绕着我转啊转,指着我骂我是怪胎,不祥之物。”
“公子你从没有动手,人是我杀的。再做梦你让他们来找我,我帮你把他们打跑。”
裴长安冷冷地看着他们,突然高声道:“来人,把这些人都杀了祭天。”一群身着甲胄的士兵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把裴士宽和谭弘受拉开,绑起来。裴士宽挣扎着道:“我是乌神,你敢冒犯我?放了谭叔叔!”谭弘受似乎懒得反抗,任由士兵控制住。
“废物!本想指望着你的那点威望找个起事的由头,没想到这么不中用!”裴长安一改以前的恭维,不屑地道,“不过是个怪物,还敢对我呼过来唤过去的。”
裴士宽愣了一下,随之疯狂地骂道:“我要杀了你,混蛋!”
裴长安漠然,不理会这个侄子,对李白冷冷地道:“三番五次坏我好事,来人,把他也绑起来。”
几个士兵慢慢上前,他们皆是见到了刚才那一幕,心里对李白有些敬畏。李白轻笑道:“你动的了我吗?”
“动手,你们敢违抗军令?”裴长安拿出鱼符①,逼迫道。
李白冷笑道:“你哪来的军令?”李白又对着那些士兵冷笑道:“你们哪来的军令可听?”
“你看不到我手中的鱼符吗?”裴长安充满底气。一个士兵也道:“我们只认鱼符。”
“你们不是裴府的府兵,你们是大唐的军队。”李白比他更有底气,道,“没有另一半兵符,你们听谁的军令?裴将军在此驻扎十多年之久,怕是让你们忘了,大唐的军队,只有当今天子才有调动之权,如今这个人拿着大唐的兵符去让你们造大唐的反,你们也要去吗?”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
李白对裴长安道:“你拿的不过是一半兵符,也敢随意调动军队?”语气更加不屑。
裴长安冷笑,“你倒是看看他们听谁的命令?”
李白摇头道:“看来你还不死心。”他转过身对人群道:“裴将军,你还要装下去吗?”
裴长安脸色一变,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身披甲胄走上来,威风凛凛。失声道:“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疯了!”
裴将军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对李白行了一礼,叹道:“多亏李公子妙手回春。”
裴长安看着李白冲笑得很开心,指着他道:“你不是……”
“我说过能治好他,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只会骗人吗?”原来李白前几日去紫盖山上采药,不仅采了治疗吴指南的药材,还采了治疗裴将军病症的药材,顺便用了他师父的养鸟之法捉了许多鸟,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在李白的预料之中,唯一没有预料的是,吴指南死了,真的把李白刺激到了,这当中也有那把剑的缘故。多亏了白云子的提醒,才恢复清明。
裴将军走向高台前,对着下方的人们,七尺男儿,一城之将,就这么跪了下来,他用雄浑的声音高声道:“我裴长济,对不住江陵百姓。”他把头磕下去。下方的百姓纷纷摘掉头上手上的黑布,跪了下来,“参见将军。”数千之人一同喊道,甚至有些老人老泪纵横。
李白心里道,此人确实如夏子禅道,是个好将军,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威望。不过我辛苦了这么久,倒是让他出进了风光。
裴将军的头久久才抬起来,“大家快起来,是我教子无方,对不住你们。”裴将军看着裴士宽,脸上痛惜不已中带着柔情。裴士宽是第一次看见父亲这副样子,他在家一向是说一不二,常常忙碌不停,几乎跟他很少说话,每次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裴将军收回目光,对那些个跪在地上的士兵行礼道:“兄弟们,某让你们久等了,快起来吧。”
那些个士兵都是跟着裴将军上过战场的人,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裴将军,听说他病了之后,都很着急,却有职责在身,不能看望,只能干着急。如今看见自己的将军,心里激动不已。没参过军,没经历过战争,恐怕很难理解这种特殊的兄弟情。这也是那些士兵一听是裴将军的亲弟弟的命令,才甘愿执行的缘故